第三十九回 燕子覆巢章台分手 雁門合鏡給事班師(2 / 2)

當下軟癱在窗下彌勒榻上,心印、池、蕭勸解一會,癡珠歎口氣道:“隻這十二日緣分,也不許完滿!”於是大家議論:李家今日如許決裂,是何緣故?都想不出道理。後來蕭、池兩人探得是錢同秀、卜長俊、夏旒、胡苟四人布的謠言,說是癡珠要帶秋痕回南。其實癡珠是拚個生離,秋痕是拚個死別。再不想四人做出這種謠言,恰中牛氏心病,所以今天鬧出這一段散局。

看官記著:癡珠、秋痕散局這一天,卻為荷生、采秋進城之前一日。荷生是二月初六日午刻,到了雁門關。初七日,檄顏副將帶兵二百名,由馬邑偏關西出紅門口;檄林總兵帶兵二百名,由平魯朔平北出殺虎口。密令二將於口外炮台了台,多張旗幟,一路傳單諭帖,俱聲言是帶五千名兵。

先是,關外各口汛官奉到大營嚴檄,已經將炮台溝壘,一例修整,了台探望,一例添人。如今即飭兩將一路查勘。十一日,紫滄至關,荷生便同紫滄帶兵出關,駐紮廣武故城,等候消息。十二日,大營接到三邊總製五百裏谘文,說是逆回業自解散,首犯數名,亦已擒獲梟斬;是日飛劄韓給事班師。十四日,荷生得信,一麵人關,一麵檄顏、林二將撤兵。

紫滄先回州城,同地方官商議,趕於花朝替荷生迎采秋歸於行館。十五一早,差員往接荷生。十六黃昏吉時,州裏備一座藍呢四轎,轎杠加兩道紅彩,轎頂結個彩鳳,下垂四角彩結;四員營並,步行護轎;轎前是二十對紅紗宮燈,四對提爐,一部細樂;轎後是八名銀鞍駿馬的家丁,前往東巷。紅豆、香雪一身豔服,扶著采秋宮衣宮裙上轎。

荷生就行館中設祖先香案,引采秋行禮。紫滄教青萍於寢室排兩張公座,紅豆、香雪護侍采秋,謁見荷生。是夕,行館燈彩輝煌,管弦雜遝,春風溢座,喜氣盈闌,不用說了。但采秋遠別父母,荷生回憶山委,遙憐秦女,觸目動心欣喜之中,終不免有些傷感。倒是旁觀覺得才子佳人,如此圓全美滿,真個福慧雙修,一時無兩。

軍中大宴三日,傳令顏、林二將帶兵先行。紫滄也於是日起身。二十六日,荷生、采秋雙雙言歸。先是駐紮代州,得了癡珠來信,述及近事,荷生歎道:“癡珠真是晦氣!”采秋道:“癡珠還怕有什麼大不好。”遂將前夢告訴荷生。荷生也為詫異,因笑說道:“瑜、亮本來是一時無兩呢。”

紫滄及顏、林二將先於二十七到了並州,索安等管押采秋妝奩箱籠,於二十八也到並州。地方官為著荷生是九重特達之知,後來地位難於限量,此番辦的差事雖照著小欽差章程,卻件件加倍討好。柳巷行館,鋪陳供給,都照大營。荷生私事,全托紫滄、愛山領著賈忠等照管,公事便交給羽侯、燕卿二十九已刻,青萍領著四員營並,護衛采秋、紅豆、香雪一乘四轎、兩乘小轎,先進了城。荷生帶著幾個新來的跟班,一路酬應迎接官員,直遲至未正,才進行館。接著,又是經略來拜請會,兩人敘話,直至黃昏。通省官員這一天便都不及見了。次日一早,接見曹節度後,就出門回拜了經略、節度及大營辦事諸幕友,便來秋華堂看視癡珠。

癡珠雖曉得荷生班師,即日可到,但昨天一早被那狗頭父子吵鬧,與秋痕撒了手。接著,又是阿寶醒來不見秋痕,哭得癡珠肝腸寸斷,大家好容易哄住阿寶的哭,回縣前街去了。癡珠顧影雪涕,骨立形銷。第三日早起,荷生打大營前來,慰問癡珠,便詢秋痕。癡珠黯然不能答應,倒是禿頭回明。荷生歎口氣道:“我早料有此散局!”癡珠也歎口氣道:“再休說起。”就把鶴仙的信給荷生瞧,便說道:“我送阿寶兄妹到蒲關,即由河南回南。”荷生瞧了信,說道:“蒲關隻隔十一二天的路,不算什麼。南邊的路,現在文報兩三個月不通,你怎麼走得?而且你這樣單薄身子。”

癡珠不待說完,截住道:“我是走得到那裏,就死在那裏,也算是走了!不然,還留在並州城養屙,有此理麼?”荷生道:“你不要急,再作商量。”隨站起身道:“我今日初到,百凡沒有頭緒。”簾外跟班傳呼伺候,癡珠接著道:“我初十是準走呢。”荷生眼皮一紅,便匆匆去了。正是:

東歌西哭,一喜一憂;

莫非命也,誰怨誰尤。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