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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鏨宮正堂,檀煙四起。嫋嫋婷顰的宮女在其間來往穿梭。一張大大的金邊檀木圓桌上,砂鍋煨鹿筋、雞絲銀耳、桂花魚條、八寶兔丁、玉筍蕨菜等等,各色菜係,山珍海味,被端上來。每一道菜都令人垂涎欲滴。
一身淺藍綴繡銀縷祥雲長褂,腰間淡紫色金紋帶,金玉羽冠襯著紅唇皓齒。雲璽低眉行禮,舉止間盡是從容。
“孫兒,快快落座。”太後看著雲璽,滿意的點了點頭。端坐在正位的太後,指甲上的玩意,金巧不俗,身邊站著王公公為之布菜,低頭時,目光深幽。
“是。”雲璽坐下,盈盈笑著。坐在了太後右手處。
對麵的晟太妃,其溫婉一笑,揮揮手,頃刻之間,除了王公公,所有的宮人都散去,安靜的站在角落。
雲國皇宮,子弟凋零,為了聊表孝意,太後在位的家宴上,除了太後,其餘人一律都自己動筷用餐,不允宮人伺候。
無人語,隻有千百玲瓏心思深深淺淺,在腦中醞釀。
雲帝去向不明,安江王攝政務國,太後垂簾聽政。
太後幕璃是前丞相遺孤,其幕家一眾早已退居江南老家。與幕家太後交好的一派都是不動筆墨不舞刀劍的皇黨,裏麵多是老掉牙的清官廉吏。
而晟太妃長兄位居丞相,其子晟景、晟辰皆是雲庭中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再不論晟家宗親也不乏高官富貴。
端木世家顯赫,開國九十六年,四個皇子太傅。如今盤踞雲國南方,要扼南方糧食大倉,若不是雲帝離開之前下旨“請”端木鄔璩去往西北,恐怕還在南方養精蓄銳。
再看西北邊狄,秋冬寒峭,為了溫飽常年來犯,禎疆將軍端木鄔璩,正值而立壯年,挫敗或者兼並邊狄是遲早的事。難為他與雲帝少時深交,在西北喝風看黃沙待了七年也是道義了。
荒年光陰去,難免人心起異。
觥籌交錯之間,明月偏斜。
雲璽環顧四周,喚來玉青,讓他端來梅子酒,好給太後、太妃品嚐。
玉青得了吩咐,便欲轉身離去。
搖光嘴角帶笑拍了拍玉青的肩膀,袖中的淡香,隨窗外來的清風,氤傾四散。
隨即便將手中的酒壇放在雲青手中。
玉青鼻尖輕聳,未打出的噴嚏,被搖光用手捂了回去。
太後仍在舉筷用餐,沒有半點分神。
晟太妃聽到聲響,微微扭頭看去搖光、玉青兩人。
雲璽眉頭輕蹙,起身時,餘光觸及太妃疑慮的表情。
笑道:“這是以前父皇贈與兒臣的,因是梅子果酒,味道甘霖並不醉人,今天索性拿出來,借花獻佛,給皇祖母和太妃嚐嚐。”
宮女端來金杯玉盞之後,雲璽拿開陶壇子的紅綢酒塞。
一個小太監低頭走來,手拿一根細長的銀針,“殿下萬福”,行禮之後,便欲要用銀針試酒。
奈何等不來任何人的製止,便醒著頭皮攪了攪。轉身的一瞬間,未看到雲璽的衣袖輕掃過酒壇。
雲璽看著小太監將銀針給王公公過目,笑意不減。王公公對著太後點頭示意後,雲璽為三人一一斟酌,倒酒。
“好好。”太後端起酒杯,笑著示意:“快些嚐嚐。”
“嚐嚐,嚐嚐。”太妃應和著,清澈的目光透出歡愉。
三人都是溫溫吞吞,動作優雅而高貴。
長袖遮擋下,太後看了雲璽一眼,不明意味。
“孫兒,有心了。”太後束手,雙手交織。似是不經意般想起些什麼,“孫兒,你在璃國七年來,可有想起這果酒的清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