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儀鳳翱翔豪情露爽 睡鴛顛倒絳語風生(3 / 3)

雙飛若注鴛鴦牒。”數了一數,“鴛”字是劍秋,“鴦”字是采秋。采秋瞅著荷生一眼。荷生道:“我替你喝一杯。”秋痕道:“令不準替,酒也不準替,采姐姐喝吧。”采秋喝了。

劍秋拈著酒杯,說道:“我隻道輪不到我了,如今《西廂》曲文的‘鳳’字都被你們說完了,教我說什麼呢?”沉吟一會,向秋痕道:“你不要多心實在是《西廂》‘鳳’字我隻記得這一個。”便念道:

“我隻道怎生般炮鳳烹龍,《五供養》,來燕來宗。”荷生讚道:“妙妙!三句直如一句。”采秋道:“這個越說越有好的來了,隻可惜《西廂》‘鳳’字太少些。”於是大家也賀一杯。劍秋便向秋痕笑道:“我教你再講個好的吧:

我有鴛鴦枕翡翠衾。”“鴛”字是秋痕,“鴦”字是小岑。秋痕道:“我是不會這個的,你何苦教我重說?”采秋道:“你多想一想,總有好的。”小岑喝了酒,秋痕將杯擎在手上,卻默默的沉思了好一會工夫,又將酒擱在唇邊。癡珠道:“怕冷了,換一杯吃吧。”秋痕道:“我如今不說冷的。”大家聽說,都笑起來。

秋痕怔怔的看。癡珠說道:“我是怕你酒冷,不管你的令冷不冷。”秋痕自己也覺好笑起來,便說道:“得了:

非關弓鞋風頭窄,《聲聲慢》,願言思伯。”大家都說道:“這卻好得很!”采秋道:“秋痕妹妹真是聰明,可惜沒人教他,倘有人略一指點,他便沒有不會的事了。”劍秋道:“這句《西廂》是極眼前的,怎麼我先前總記不起?”荷生道:“秋痕有此佳構,大家都要浮一大白。”便教丫鬟取過大杯,眾人痛飲一回。秋痕也陪了三小杯,說道:“小岑沒有輪著,如今輪著小岑收令吧。

恨不得繞池塘摔碎了鴛鴦彈。”“鴦”字是荷生,荷生喝過酒。

小岑一手拈酒杯,一手指著秋痕道:“我好端端的輪不著,你們要說出許多字來,叫我獻醜。如今《西廂》上的‘鳳’字更是沒有了,怎好呢?”秋痕道:“我就不說許多字,也要飛著你,不然,怎樣收令呢?你聽:

拆鴛鴦離魂慘。不是你麼?”小岑喝了酒,走出席來。大家道:“休跑了。”小岑道:“我跑是跑不了,容我向裏間床上躺一會想吧。”大家隻得由他。

此時天已不早,約有八下多鍾了,大家俱出席散步,說些閑話。荷生將著敲著桌,說道:“小岑!要撤場了,你還不交卷麼?”小岑緩緩的出來,說道:“曳白吧。《西廂》這一句,我找來找去,先沒有了,還說什麼!”采秋道:“你喝了一大鍾酒,我給你一句吧。”小岑道;“你要騙人,《西廂》那裏還有‘鳳’字?”采秋道:“你盡管喝酒,譬如沒有,秋痕妹妹做個保人,我喝兩大杯還你。”小岑道:“我喝,我喝!你說吧。”秋痕將大杯斟滿,小岑喝了。

采秋道:“我替麼鳳妹妹畫個小照,好麼?”小岑道;“你騙我喝了酒,竟說起這樣話來,好好的唱兩大鍾,我饒你去。”采秋道:“你說我沒有這一句曲文麼?你們通忘了,那《拷豔》第五支,不是有‘倒鳳顛鸞’這一句麼?”大家都說道:“眼前的曲文,怎麼這一會沒一個記得呢?”小岑道:“得了,我替你兩個預先畫出今夜情景吧:

倒鳳顛鸞百事有,《一窩兒麻》,好言自口。”采秋道:“呸!狗口無象牙,你不怕穢了口。”荷生笑而不言。大家都笑說道:“小岑這個令浪得很,好好的說一個飛觴解穢吧。”

小岑笑著說道:“劍秋、紫滄喝酒。誰擾起睡鴛鴦被翻紅浪。”大家都說道:“四句卻是一串的。”采秋笑道:“好意給你一句,你就這樣胡說了。”小岑笑道:“你今夜不這樣,我說我的令,也犯不著你,你恁的心虛?怕是昨天晚上就這樣了。”采秋急起來,要扯小岑罰一碗酒,小岑跑開了,通席一場大笑。

丫鬟們遞上飯,大家吃些。漱洗已畢,鍾上已是亥末子初。梅、歐、洪三個便先散了。荷生、采秋同車回愉園去,癡珠和秋痕直送至大門,重複進來。秋痕牽著癡珠的手道:“天不早了,你的車和跟班打發他回去好麼?”癡珠道:“我喝碗茶走吧。”秋痕默然。正是:

好語如珠,柔情似水。

未免有情,誰能遣此?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