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翻花案劉梧仙及第 見芳譜杜采秋束裝(3 / 3)

淩波仙張曼雲曼雲姓張氏,字彩波,年十九歲,代北人。風格雖不及梧仙,而風鬟霧鬢,妙麗天然;裙下雙彎,猶令人心醉也。詩曰:

偶然撲蝶粉牆東,步步纖痕印落紅。

日與天遊尋舊夢,銷魂真個是雙弓。再看第四名是:

玲瓏雪冷掌珠掌珠姓冷氏,字寶憐,年十九歲,代北人。寡言笑,而肌膚瑩潔,朗朗若玉山照人。善病工愁,故人見之輒愛憐不置。詩曰:

牢鎖春心豆蔻梢,可人還似不勝嬌。

前身應是隋堤柳,數到臨風第幾條。再看第五名是:

錦細兒傅秋香秋香姓傅氏,字玉桂,年十四歲,湖北人。眉目如畫。初學度曲,嫋嫋可聽,亦後來之秀也。詩曰:

綠珠生小已傾城,玉笛新歌宛轉聲。好似旗亭春二月,珠喉曆曆囀雛鶯。再看第六名是:

銷恨花潘碧桃碧桃姓潘氏,字春花,年十七歲。美麗豔。然蕩逸飛揚,未足以冠群芳也。詩曰:

昨夜東風似虎狂,隻愁枝上卸濃妝。

天台畢竟無幾豔,莫把流紅誤阮郎。再看第七名是:

占鳳池賈寶書寶書姓賈氏,字香四,年十七歲,遼州人。貌僅中姿,而長眉曲黛,善於語言。詩曰:

春雲低掠兩鴉鬟,小字新鐫在玉山。

何不掌書天上住,卻隨小劫落人間?再看第八名是:

燕支頰薛瑤華瑤華姓薛氏,字琴仙,年十六歲,揚州人。喜作男子妝,學拳勇,禿袖短襟,詼諧倜儻,樂部中之錚錚者也。詩曰:

寶警玲瓏擁翠細,春花秋月自年年。

蒼茫情海風濤闊,莫去淩波學水仙。再看第九名是:

紫風流楚玉壽玉壽姓楚氏,字秀容,年十八歲。善肆應,廣筵長席,玉壽酬酢終日,迄無倦容。詩曰:

花氣濃拖兩鬢雲,繹羅衫子縷金裙。

章台別後無消息,芳草天涯又見君。再看第十名是:

婪尾春王福奴福奴姓王氏,字惺娘,年二十三歲,代北人。楊柳多姿,桃花餘豔,以殿群芳,亦為花請命之意雲爾。詩曰:

柳花撲雪飛難定,桃葉臨江恨總多。

願借西湖千頃水,聽君閑唱《采菱歌》。看畢,便將書放在茶幾上,向紫滄道:“到底這‘富川居士’是誰呢?”紫滄道:“此人非他,便是正月間大破數十萬眾回部的那個韓荷生!”

采秋沉吟一會,才說道:“他還有這閑功夫弄此筆墨?”紫滄道:“這荷生奇得很!聽得人說,他在軍中是詩酒不斷的。就是破敵這一日,也還做詩喝酒哩。”采秋道:“這也沒有什麼奇處,那諸葛公彈琴退敵,謝太傅圍棋賭墅,名士大半專會摹調!隻如今就算得江左夷吾,讓他推群獨步了!”紫滄笑道:“可惜你是個女子,若是男子,你這口氣,是要賽過他哩!”說得采秋也吟吟的笑了。又閑談了一回,天色已晚,紫滄去了。

采秋便將《芳譜》攜歸臥室,叫紅豆薰一爐香,烹一鍾茶,在銀燈下檢開《芳譜》,重看一遍。想道:“我隻道現在讀書人,給那八股時文、五言試帖捆縛得個個作個書呆;不想也還有這瀟灑不群的人,轉教我自恨見聞不廣,輕量天下士了。”因又想道:“他既有此心胸眼力,如何不知道我杜采秋呢?你要重訂《芳譜》,也不問問,就把什麼丹□的酒量、曼雲的弓彎,都當作寶貝一般形諸歌詠,連那玉壽、福奴,都為作傳,這不是浪費筆墨麼!”停了一回,又想道:“我不到太原,他如何知道我呢?這也怪不得他。”癡癡呆呆,想來想去,直到一下鍾,賈氏進來,幾次催他去睡,才叫紅豆和老媽服侍睡下。

次日,又沉吟了一日,便決計與他父母商量,前往並州。他爺娘是巴不得他肯走這一遭,立刻料理衣裝,不日就道了。正是:

人生最好,一無所知;

若有知識,便是大癡。

欲知秋痕、采秋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