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逼得自己深愛的女子,以跳崖來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風呼嘯吹過,帶來仿若哀鳴的哭泣,狂烈的席卷了整片大地。
山崖處靜夜無聲,整座殘垣黑魔影子張牙舞爪的晃動,甚是恐怖嚇人。
天邑禦立於山崖邊,紋絲不動,眼睛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崖底,任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一眾人員都站離他稍遠處,誰都不敢上前喚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惹了聖怒而遭禍。
不斷有禁軍來來回回走動,天邑禦派出了大批禁衛軍前去崖底搜救。
他手中還僅僅握著一角破碎紅錦,他完全不能相信那個他所愛的女子已死去的事實。或者……或者她跳下去後並沒有摔死,或者她被別人救走了……總是抱著這樣丁點的希望,他不死心的在這裏待了十天。
禁軍每次都想方設法的想要深入崖底,可都因懸崖過於險峻,每每半途而返。
天邑禦曾親自下去過,但懸崖確實深淵不見底,他攀爬到無路之時,望著茫茫黑淵,心中的痛翻天覆地,有一瞬他就想跳下去尋找她,幸而被禁軍攔著反送了上去。
整整一個月,他在山崖處待了一月。
一個月後,他們返回皇宮。
天邑禦一如既往當著他的皇帝,沒有任何改變,隻是他不再去鳳清殿,奢侈華美的宮殿像成了冷宮,殿中的宮女太監撤去了大半,整個鳳清殿愈加空蕩蕭索,是皇宮中的一座禁忌之殿。
他今天喝的酒是從沒有過的多,但是卻依然沒有醉意,雙眼清冷,麵色如常,那些灌他酒的皇子們反而一個個倒下。
今日是他與新納皇妃的大婚之日。
夜色越來越黑,不知哪個武官卷著舌頭喊了句:“殿下,春宵難得,美嬌娘還在洞房裏孤單著呢,您還不快去好好溫存一番。”殿堂其他人哄然大笑,徐乾之起身拉住那武官,輕聲訓斥他說話沒大沒小。
武官搖晃著身子擺來擺去,滿麵通紅,顯然已大醉。
天邑禦難得的沒有生氣,反而也不自覺勾唇而笑,說不上開心,因為這一切本就是他的計劃,而她亦是他的一顆棋子。
可現在經由這武官一鬧,天邑禦卻有些想見見他的皇妃,於是便托辭先行而去。
剛一離開,他便聽到了身後又有人瞎起哄,都喝多了,所以誰也沒顧得上尊卑禮儀。
他遠遠看見那高掛燈籠的房間,揮退左右侍衛與丫鬟。
背手而進,發現本該恭候他的皇妃,卻沒有形象的在酣然暢睡,他輕輕笑了笑,這個女子總是如此不按規矩辦事。
他緩緩坐下,側頭撫手探上她的臉頰,今天她的妝容成熟豔麗了些,在溫和的燭光下,格外妖嬈,他有一刹那想把她抱入懷中,掩去她的麵容,不讓他人覬覦。
所以在她醒來後,他說:“再也不要化這樣的妝容。”
她笑了,笑靨燦爛如花。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關係,他看到這樣美麗的她,一下子心動了,有些醉了。
他喜歡她嗎,不知道,也不能肯定,或許是有一點點的好感罷。
真正開始注意到安清憶,是在華彩坊,當時他剛從密室出來,在雅間吩咐屬下去塞外走一趟。忽然一陣清麗婉轉的歌聲傳來,他心中莫名一動,仿佛那歌聲是從遙遠的異世而來,讓他覺得甚為熟悉。
他站起身撩開竹簾,就看見一身男裝的她站在座位,蹙眉歌唱,皓頸微露,在燭光下泛著白瓷的光澤。
天邑禦一眼便看出她的身份。
這次相遇,改變他們倆個的人生軌跡。
天邑禦一直以為她是最中庸無用的人,可在華彩坊聽到她歌唱,他才發現自己竟有看走眼、看錯人的時候,而後來在宮宴上,她舞劍高吟一曲萬壽無疆,著實令人驚豔了一番,可真正讓他側目的則是她在當日的機智聰穎。
之後,他喂她服下毒藥,完完全全是想利用這個女子,來鏟除丞相的勢力。
可因為泫尼摩尊的一句話,他最終娶她為妻,與她日夜糾纏,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心中的異樣情愫便慢慢滋生,令人束手無措。
慢慢的,他覺得安清憶是個非常特殊的女子,每每靠近她,都會有種熟悉感覺。
後來有一夜,她坐在他的腿上,勾纏著他的身子,突然笑語盈盈喚他“夫君”,她無限柔情的看著他,說出讓他心悸的話:“看見你一直讓自己處在黑暗中,我卻想把陽光拉進你的世界,我卻想在這條荊棘的路上,與你並肩而戰!我不讚同你的殺戮,卻想要你達成自己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