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時,山妮突然病了,很厲害。她哥哥開拖拉機把她拉回去,住進了本鄉的醫院。穆浩和同學去看山妮,山妮很高興地對床邊的一個幹巴老頭說,爹,這是我同學,這是穆浩。老頭看了穆浩幾眼,咧咧嘴笑了一下沒吱聲。山妮說,穆浩以後你們不要來了,快高考了,考完了再來。幹巴老頭馬上接口說,是,不要老來。穆浩問山妮,你不考了?什麼病這麼厲害?沒什麼病,幹巴老頭忙替山妮說。
穆浩第二次去看山妮,山妮她爹說醫生不讓人隨便見山妮,說那病傳染人。穆浩一聽急了,非要見山妮,可山妮她爹死活不讓見。
後來,去看山妮回來的女同學說,山妮想見穆浩一麵。可她爹說,那小子是局長的公子,你是山娃子,門不當戶不對,他咋能相中你?都說城裏人鬼精,別讓他當猴耍了。再說你這病也不輕,能治好病就上學,別讓人耍了招人笑話。
高考結束了,穆浩再去看山妮,但山妮卻閉上了她那美麗的大眼睛——她沒有能見穆浩最後一麵,穆浩想在山妮入葬前看看山妮,山妮爹不讓。穆浩撲通一聲跪下哭求。山妮爹忙扶起他說:“孩子,別這樣,山妮是個沒出房的閨女,你個大小夥子,這名不正言不順地來,人家會說山妮小小年紀,進城上了幾年學上出騷來了,沒上完學就招進……咳,孩子,你要真心待山妮好,瞧在她身後名聲上,你就走吧。”
山妮葬了,穆浩遠遠躲在樹後看著山妮兩個哥哥和幾個親戚把那個紅木匣埋入地下。人都走後,穆浩跑過去趴在山姄墳上大哭了一場。
以後,每當山妮祭日他都到山妮墳上看看。
講到這裏,穆浩用手絹擦了一下眼淚,悲傷地說:可我昨天回去看山妮的墳沒了。一打聽才知道她家按當地習俗給她結了鬼親。那男的是一個30多歲的“癆病鬼”。他們就把山妮和那癆病鬼合家了。我知道這是當地風俗,人死後什麼也沒有。可我受不了,我想山妮九泉有知也不會答應的,她走時才17歲啊……
點滴哲理
人在年輕的時候,想要做的就要去做!
真誠的祝福
表妹來信了。
“表哥,我有男朋友了,他和我同在醫療係讀書。他很愛我,如同你……”我流淚了。是因為表妹有了男朋友?是因為我那心頭的負罪感得到了解脫?還是因為那失落的愛?我說不清。
21年前,就在全家人忙著給我“做滿月”的那一天,一個電話把奶奶請到了姑姑家。
表妹小我30天。
一年後,一對“地質夫婦”隨隊遠征去了,把剛滿一歲的女兒送到了我家。
此後,我便和表妹形影不離了。
幼兒園、小學、初中,我們雙雙進出校園。到了表妹知道“害羞”的時候,我們又考進同一所高中。盡管還是一塊兒騎自行車上學,但在同學們麵前,我們的話不如以前多了。我發現表妹常常在眾人麵前躲著我,常常因我無意的玩笑而臉紅,常常在騎車的路上對我不理不睬,可一回到家裏,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在奶奶的監督下刮我幾下鼻子,當然,刮疼的時候少了。
節假日,我倆一起去看電影、去公園、去爬山,回到家裏,又在一張桌子上溫習功課。表妹英語、語文學得好,而我的數、理、化考試每次都比她分數高。由於我們倆互相幫助,互相促進,兩個人的成績都令老師和家長滿意。
臨近高考了。星期天的上午,我倆在家裏做模擬試題。表妹突然冒出一句:“你要不是我的表哥該多好啊!”我一愣,立刻從腦子裏反映到麵孔上。表妹臉色緋紅地低下頭,用左手胡亂地擺弄著她那白色連衣裙領口的蝴蝶結。這時,我好像第一次發現,表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那一天,我們沒再說話。我已經朦朦朧朧地領悟到了什麼,但我把所有要問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我原以為自己很了解她,可那天我才知道自己太自信了。
我倆先後接到了入學通知書。我如願進了軍事院校,她考上了省醫科大學。
軍校報到的時間比較早。在全家人給我送行的晚宴上,表妹坐在我身邊,一言不發。姑姑用探詢的目光問我,我無言地搖了搖頭。在爸爸的提議下,我給大家敬酒。當我最後斟滿表妹的酒杯時,她突然撲到我的身上,緊緊地抱住我,開始僅是抽泣,繼而竟哭出聲來,任憑淚水、鼻涕粘在姑姑剛送給我的新襯衣上。我不知所措,木然地扶著她不斷顫動的雙肩。我想家裏人會站起來勸說表妹,可環視一周,卻發現他們都坐在那裏怔怔地望著我們。從表情上,我看出了他們歡欣而又難過的複雜心情。一向很堅強的姑父竟掏出手絹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