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盯著王小林。他也怔怔盯著我,幾秒鍾後,急忙說:“我開玩笑的。”然後他真的笑了,坐下來吃飯,頭也不抬。我端著碗,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堵堵的。
錢和情不一樣,你付出了情,得到更多的情;你付出了錢,他反倒會有羞辱感。
想起前幾天我和閨密討論當代婚姻形式,她說社會環境使然,婚姻分成了三種:一,中軸對稱型,完美無缺,天一半地一半,男一半女一半;第二種,不對稱互補型,風俗習慣和道德使然,男高女低,和諧美滿;第三種,完全不對稱,既不符合傳統審美,又無法互補型。我還笑她胡亂編排,現在想想,很精辟。
之後,我和王小林冷戰了兩天,我告訴他我要參加比賽,請他支持,我說我不想輸給齊魯。王小林沉默了一會兒,走過來擁抱我,說他錯了,太小心眼兒。之後他不再早晚去公司,也不再給我送午飯,他說他相信我。
我懷著無比暢快的心情投入新作品的設計,忙碌了兩個月,我和齊魯的設計方案雛形都出來了。我驚訝地發現,他的設計元素和我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采取不對稱理念。老總懷疑的目光在我們倆身上掃來掃去,我臉漲得通紅,是憤怒也是失望。齊魯攤開雙手,無奈道:“難道我們現在還心有靈犀?”
然後,齊魯微笑著,向老總講述我們曾經是一對大學情侶,畢業一年後才分道揚鑣,現在無意中又成了同事,是巧合,也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
老總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平時都很照顧徐媛。”
我冷笑:“如果我沒有記錯,五年前,你為了高攀西鳳公司,已經迅速娶了他那個刁蠻任性的女兒。”
西鳳公司是我們公司的競爭對手。
齊魯似乎早有準備,平靜道:“我離婚了,被趕出了公司,我帶來了一些資源。”
老總錯愕了一下,就笑了。
我沒有聽從老總的建議撤掉我的設計方案,齊魯也沒有。我們完善著自己的設計,見麵依然點頭微笑,僅僅微笑而已,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賽場,一組組美裝,在模特完美的演繹下或風情萬種或端莊大氣,我和齊魯的風格相近,幾乎都引起了尖叫。齊魯遠遠望著我,從容微笑。當主持人宣布結果是我勝出的那一刻,他的臉色才突然大變。
我悄悄走過去,對他說:“你雖然盜取了我的設計元素,卻始終缺少了一些味道,我的靈感來源於我們的婚姻,而你卻是生搬硬套。”
我舉著獎杯回家的時候,王小林正在廚房裏做飯,我走到他後麵,將獎杯舉過去。王小林停止了炒菜,結結巴巴說:“得……得獎了,祝賀。”
我說:“你沒想到我會得獎吧,兩個人送一樣的作品去參賽,得獎還真是難。”
王小林嘻嘻笑:“我老婆就是厲害,得獎是分分鍾的事兒。”
我說:“你要不要給齊魯打個電話問問,他怎麼這樣沒用,圖都盜走了,照樣沒有得獎,首席設計師還是我的,真是不好意思。”
王小林繼續結巴:“你說什麼……我怎麼……怎麼聽不懂?”
我說:“齊魯都告訴我了,他也辭職了,那個富婆又回來找他了,他不用這麼辛苦打拚了。”
我的電腦設了密碼,公司裏沒有人可以看到,唯一知道密碼的人就是王小林。
王小林的臉色變了:“徐媛,我真不是要破壞你的……你的前途……我是想讓你回家……其實我覺得那樣一種生活挺好的。你換個工作,我們不要開高檔車,不要買名牌,不要吃西餐,我們可以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做最普通的夫妻……會很溫馨的。”
我看著他,冷冷的,我一直容忍他的小心眼兒,因為我確實收入高,幾乎家裏所有大件的東西都是我買的,讓他這個男人沒有尊嚴。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做這樣的事兒。
王小林很快就承認,他去找過齊魯,讓他離我遠點。齊魯的條件是我的設計圖,他想坐上首席設計師的位子。
我收拾了東西離開家,將箱子放進後備箱,啟動。後視鏡裏,我看到王小林穿著拖鞋追下來。我掉了眼淚,卻沒有停車。
在多元的社會環境中,能不能賺錢不是衡量一個人唯一的標準。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我也許不會真的離開,我隻是需要想想,這份不對稱的婚姻,我該如何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