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得救(2 / 2)

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經完全大亮,氣溫開始慢慢升高,口裏又開始發幹,肚子也在咕咕叫。背後是淩亂的一串串腳印,前麵確實如同後邊一樣的黃沙,無邊無際。我們幾乎都在低著頭,望著腳下不遠的前方,機械地擺動兩條腿。心裏的恐懼逐漸被麻木驅趕出去。當人的身體和精神開始疲乏時,情緒會被慢慢排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

下午時分,天氣一改昨夜的寒冷,變得燥熱無比。陽光將沙粒曬的滾燙,透過鞋底,我都能感到那份酷熱。我們已經接近崩潰。阿順和阿利用手不停地刨著沙子,已經一米多深,依舊沒有任何濕氣。這裏壓根就沒有水。玲瓏有氣無力地靠在我身上,望著遠方出神。書生和老許用衣服蓋在臉上,躺在剛刨的沙坑裏。四爺和白族長也是氣喘籲籲。去他媽的什麼天象,去他媽的什麼生門,去他媽的什麼奇門遁甲,白族長說的恐怕都是假的,是用來給我打氣的,我卻信以為真。這次我們死定了。

我覺得到這個時候,所有人已經放棄了。想起家裏發鬢已漸白的父母,我心裏真是難過,眼淚就要掉下來。玲瓏仿佛看到了我的傷心,用手輕輕摸了摸我的臉頰,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南哥,別難過。就算上了黃泉路,我們也能結個伴兒。”

我心裏一熱,不由自主地抱裏抱玲瓏,說道:“玲瓏,我們不會死的。這麼死,我不甘心!咱們休息下,繼續走,一定能走出去的,一定能!”

也許是玲瓏給了我勇氣,我覺得就這麼死在這太他媽的懦夫了,於是猛地推開玲瓏,大吼一聲:“兄弟們!咱們現在就這麼躺著等死太窩囊!就算死也要爬著死!都起來,我們繼續走,一定能出去!”

也許是我的話給了他們動力,也許是求生的本能驅動,順利兄弟、老許、書生、玲瓏、四爺和白族長都晃晃悠悠站了起來。我們一起將旁邊人的手搭在肩膀上,並排向前走。

就這樣我們彼此扶持著,繼續和命運對抗,繼續在這“死亡之海”中掙紮著。時間和空間在我們這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概念,所有的生命活動都依賴著慣性。我仿佛覺得雙腿已經消失了似的,沒有任何感覺。我知道這是疲乏到了極點,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任何一個人的跌倒都會將所有人牽連摔倒,然後就再也不會有人站起來。現在與其說是在逃命,不如說是在尋找葬身之地。

我覺得這次就到這裏了,再也出不去了。卻在突然間,仿佛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一種嗡嗡的轟鳴聲,這聲音在耳朵裏來回激蕩,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是螺旋槳的噪音。我用力抬起頭,迎著刺目的陽光,在遠處的天際,仿佛看到有兩架直升機。不過是幻覺罷了,我心裏清楚,在人體極度虛弱的時候,大腦會不由自主產生幻覺,用來麻痹身體的痛苦。

“看,看,那個!那是飛機嗎?是飛機嗎?!”書生沙啞地喊出來時,飛機這個詞震得我心裏一陣亂跳,如同光著身子在暖和的被窩裏睡得迷迷糊糊時,被人用冰涼的手一下摸在後背上那樣的刺激。

如果說我一個人看到直升機是幻覺的話,兩個人一起出現幻覺的幾率並不高,畢竟這不是酋芫部落,沒有那些致幻香氣。

“是直升機!是飛機!”在這杳無人煙的荒漠中,能看到來自現代文明社會的東西本就不可能,如今還是兩架直升機,我們身體內殘存的體力都迸發出來,脫下衝鋒衣,將黑色的一麵不斷在手上晃動,希望直升機的人能看到我們。

兩架飛機應該是看到了我們,在我們上空盤旋著,逐漸降低高度,發出嗡嗡的聲音。原本這種噪音讓人聽起來會很煩躁,這時候的聲音在我們聽來卻如天籟之音。巨大的螺旋槳飛速轉動,帶起來的沙粒拍打在臉上,我不僅沒覺得疼,反而感覺非常舒服,就像春季的晌午溫暖的微風吹在身上。身體一直緊繃的弦終於被吹斷了,我像散了架的木偶,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眼皮越來越沉,周圍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在昏迷之前,我看到兩架直升機低低的盤旋在遠處的沙麵上,下來兩三個人向我們奔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