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柳葉渚邊嗔鶯吒燕 絳雲軒裏召將飛符(2 / 3)

一語未了,他姑娘果然拄了拐走來。鶯兒春燕等忙讓坐。那婆子見采了許多嫩柳,又見藕官等都采了許多鮮花,心內便不受用,看著鶯兒編,又不好說什麼,便說春燕道:“我叫你來照看照看,你就貪住頑不去了。倘或叫起你來,你又說我使你了,拿我做隱身符兒你來樂。”春燕道:“你老又使我,又怕,這會子反說我。難道把我劈做八瓣子不成?”鶯兒笑道:“姑媽,你別信小燕的話。這都是他摘下來的,煩我給他編,我攆他,他不去。”春燕笑道:“你可少頑兒,你隻顧頑兒,老人家就認真了。”那婆子本是愚頑之輩,兼之年近昏聵,惟利是命,一概情麵不管,正心疼肝斷,無計可施,聽鶯兒如此說,便以老賣老,拿起柱杖來向春燕身上擊上幾下,罵道:“小蹄子,我說著你,你還和我強嘴兒呢。你媽恨的牙根癢癢,要撕你的肉吃呢。你還來和我強梆子似的。”打的春燕又愧又急,哭道:“鶯兒姐姐頑話,你老就認真打我。我媽為什麼恨我?我又沒燒胡了洗臉水,有什麼不是!”鶯兒本是頑話,忽見婆子認真動了氣,忙上去拉住,笑道:“我才是頑話,你老人家打他,我豈不愧?”那婆子道:“姑娘,你別管我們的事,難道為姑娘在這裏,不許我管孩子不成?”鶯兒聽見這般蠢話,便賭氣紅了臉,撒了手冷笑道:“你老人家要管,那一刻管不得,偏我說了一句頑話就管他了。我看你老管去!”說著,便坐下,仍編柳籃子。

偏又有春燕的娘出來找他,喊道:“你不來舀水,在那裏做什麼呢?”那婆子便接聲兒道:“你來瞧瞧,你的女兒連我也不服了!在那裏排揎我呢。”那婆子一麵走過來說:“姑奶奶,又怎麼了?我們丫頭眼裏沒娘罷了,連姑媽也沒了不成?”鶯兒見他娘來了,隻得又說原故。他姑娘那裏容人說話,便將石上的花柳與他娘瞧道:“你瞧瞧,你女兒這麼大孩子頑的。他先領著人糟踏我,我怎麼說人?”他娘也正為芳官之氣未平,又恨春燕不遂他的心,便走上來打耳刮子,罵道:“小娼婦,你能上去了幾年?你也跟那起輕狂浪小婦學,怎麼就管不得你們了?幹的我管不得,你是我屄裏掉出來的,難道也不敢管你不成!既是你們這起蹄子到的去的地方我到不去,你就該死在那裏伺侯,又跑出來浪漢。”一麵又抓起柳條子來,直送到他臉上,問道:“這叫作什麼?這編的是你娘的屄!”鶯兒忙道:“那是我們編的,你老別指桑罵槐。”那婆子深妒襲人晴雯一幹人,已知凡房中大些的丫鬟都比他們有些體統權勢,凡見了這一幹人,心中又畏又讓,未免又氣又恨,亦且遷怒於眾,複又看見了藕官,又是他令姊的冤家,四處湊成一股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