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綢緞啊,足尺加三!”
“瞧一瞧看一看啊,張老三泥人,個個漂亮啊!”
“大減價啦,隻此一天,要買盡快啊!”
南市大街上熱鬧非凡,小商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但今天,原本可以圍上一堆人的各個小攤上都空無一人。為什麼?因為人們都圍在一個攤子前。那裏是人山人海,裏三層外三層,圍觀者一個個伸著脖子顛著腳,你推我擠。
“唉唉讓一讓,讓我看看。”
“別擠別擠,我看不到了。”
“前麵的蹲下!我隻能看到你們的後腦勺啦!”
眾人都爭著搶著要看。
看什麼啊?什麼東西這麼好看?是皇家特貢大展銷?還是李記珠寶免費大派送?
都不是。
“賣老公啦!便宜賣啦!”這一聲吆喝,讓原本沒打算加入圍觀大軍的人也都紛紛擠了進來,圍觀的人把本來很寬的路都給堵的水泄不通,連皇帝老爺出行都沒有如此多的人群圍觀,真是盛況空前啊。
在擁擠的人群中間,是一個小小的攤子,劉家大小姐劉如水坐在攤前,手裏拿著一根二尺長的短鞭,一本正經的吆喝著。她的前麵是一方草席,草席上端端正正的跪著一人,正是劉大小姐的親親老公張老實。
張老實頭上插著一根草標,一張大胖臉上滿是汗水,低眉順眼,委委曲曲,垂頭喪氣。但要說他真就那麼老實可實在不符合實際,因為陳老實的眼睛不時偷偷的在往前麵瞄。
前麵是三把太師椅,椅子上端坐三人。
如果你不認識其中的一個人,那是因為你不善交際,天天蝸居家中做宅男宅女。
如果你不認識其中的兩個人,那是因為你與世隔絕,從深山老林剛剛回到繁華世界。
如果你三個人都不認識,那是因為你白癡,需要快點找大夫去治。
這三個人誰人不識?
左邊那位,大腹便便,油光滿麵,兩腮上的肥肉向下墜的連眼皮都被拉成傾斜的,身上穿著一件滿是油漬的綢緞長袍,手指上戴一個已經看不出本色黑乎乎的大戒指。這是誰?還能是誰,這就是咱青城第一大富豪,如家酒樓大老板,人稱“摳死鬼”的李有財李大老板。
右邊那位,徐娘已老,風韻無存,平胸半露,厚施粉黛,頭上雜七雜八的戴著銀笄銀簪銀釵子,金環發鈿玉步搖,一把梳子斜插,兩方篦子對扣。那一腦袋亂七八糟,讓獵戶看到一定以為是一頭上好的梅花鹿。這又是誰?這一位是男人的福星,女人的克星,青城的大明星,花街柳巷第一名,暗香院的老板娘,號稱“看背影愛死人,看正麵嚇死人,找不到老公愁死人”的“三條人命”嚴如玉嚴大嬸。
中間那一位,你可以不認識他,但千萬別招惹他。他身高體壯,肩寬胸闊,一張臉上滿是橫肉,雙眼如銅鈴,總是那麼一付怒目圓睜的樣子。這個人是黑白兩道通吃,官匪無人敢惹,路上一向橫行,吃人從來不吐骨頭的四方賭場大老板,私下裏被稱為“老虎周”的周大安。
這麼三位名人齊聚到這個小小的攤前排排坐,在青城還是第一回。
“啪!”劉如水一鞭子抽在張老實身上,“看什麼看?把汗擦了!跪直了!看你那熊樣兒,這樣兒誰能買你?跪好!”
張老實抬手擦了擦汗,努力挺胸抬頭,做鬥誌昂揚狀。
劉大小姐心裏有點兒著急。這圍觀的人是不少,但隻看熱鬧不看貨,什麼時候才能把她老公脫手賣掉啊?
她纖纖細手輕輕拿起旁邊那個值十八個銅錢青底紅花白瓷高仿景德鎮官窯的水杯抿了一口水,再用一方薄如蟬翼上繡富貴吉祥四字玉蠶莊特價甩賣底貨手帕斯斯文文的擦了擦嘴,拿起鞭子,用鞭杆敲著張老實的後背當鼓點,抑揚頓錯的念到:“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南來的北往的,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我的老公: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您要是買了去,鋪床疊被,灑掃庭院,絕對對得起您的銀子。我的老公:貌比潘安再世,身如玉樹臨風,您要是買了去,門前待客,端水送茶,絕對的風風光光。”
她越說越起勁兒,說的唾沫橫飛,小鞭杆在張老實後背上越敲越急,鼓點兒由“啪—啪—啪—啪”的慢四拍已經變成了“啪啪啪,啪啪啪”的快三步。但任憑她說的口幹舌燥,就是沒人出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