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個時代,大部分藩鎮軍的士兵都是類似的心態。那種願為某個藩帥終生效死的親兵牙校,並不多見。
趙東陽奪了邢州之後,又把眼光瞄向了洺、磁二州。他當即以大唐昭義軍節度使的名義,分別向洺州和磁州發去了文書,讓兩州刺史立即奉上戶口版籍,聽從他的號令。
兩地的刺史都是文官,各自任職多年,都是經驗豐富的官場不倒翁了。任憑頭上的旗幟換來換去,他們都能穩坐刺史的位子。他們接到趙東陽的通令之後,皆是第一時間回書表示服從。他們心裏清楚得很,不論昭義是誰說了算,都需要他們來治理。隻要他們表示恭順,那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自己犯不上為了效忠於哪個主子而感到糾結。
有兩個刺史作示範,很快的,邢、洺、磁三州各地的鎮將、縣令也紛紛上書,表示願意聽從趙東陽的號令。但普遍之中也有個例,唯獨有個武安縣的鎮將,名叫馮霸,斬殺了趙東陽派去的宣令的牙校,宣稱要堅守武安,等待河東援軍。
趙東陽得知這個消息,反而竟然有些興奮。他正愁沒有機會殺人立威呢。邢、洺、磁三州改旗易幟得越容易,也就越說明根基不牢靠。當地的勢力隻是暫時順勢降伏,從內心深處而言未必就認可趙東陽的統治。因此,趙東陽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們了解一下他這個新任節度使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脾氣。
他把進攻武安這個任務交給了劉知俊。劉知俊不辱使命,隻三日便攻破縣城,誅殺了馮霸。城破之日,劉知俊下令洗城,屠城三日,城中百姓十不存一。自此,邢、洺、磁三州各縣一片肅然。人人都知道新來的這個姓趙的節度使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得罪了他,可是要倒大黴的!
至此,趙東陽算是完全控製了昭義軍全境,擁有了潞州、澤州、相州、邢州、洺州、磁州六州之地。麾下兵力總數超過三萬,實力一躍有了質的提升。
不過,他暫時還不能為所欲為,還必須給自己的前老板一個交待。畢竟,他可是奉朱溫的命令前來援助邢州的,自己反手奪了,這算怎麼一回事呢?他必須得給朱溫一個合理的解釋。
朱溫接到邢州事變的消息時,正在回師汴州的途中。魏州之戰已經結束。魏博節度使羅弘信出絹十萬匹犒勞宣武軍,誠意向朱溫求和。朱溫認為此時徹底吞並魏博的時機還不成熟,遂見好就收,決定班師。
擺平了羅弘信,朱溫的心情原本不錯。但當他收到趙東陽的“捷報”時,卻立即黑了臉,心情變得十分鬱結。
據趙東陽的“捷報”中說,河東軍被他擊退之後,安金俊借口勞軍,竟然想要謀害他。好在趙東陽提前獲知了消息,遂先下手為強,斬殺了安金俊,一舉平定了邢、洺、磁等州。
說句實話,朱溫對這個版本的事件經過是心存懷疑的。畢竟安金俊已經死無對證,趙東陽又沒有呈上任何物證。一切的一切,都隻不過是趙東陽自說自話。
但是,朱溫懷疑歸懷疑,卻又不能斥責趙東陽。更不能讓趙東陽把到手的地盤交出來。因為畢竟趙東陽是奉他的命令去的邢州,又是憑借自己的實力奪得邢洺。朱溫如果跟自己手下人爭地盤,那將落下惡名,恐怕今後再無人肯為他賣命。
於是朱溫覺得自己吃了啞巴虧。當初安金俊可是要把邢州獻給他的呀!怎麼轉眼就落入了趙東陽的手裏了呢?朱溫越想心裏越氣,卻又不能把趙東陽怎麼樣,這股惡氣憋在心裏久久難以散去,竟讓他一股急火生了病,在床上躺了七八天。
這一日,忽然傳來的一個消息,卻讓朱溫立即感到神清氣爽,病好了一大半。
原來,丁會經過長達半年的圍城,終於通過決河灌城的方式,逼降了宿州刺史張筠。宿州一旦攻下,就等於徹底掃清了徐州的南麵屏障。徐州將落入四麵被圍,援軍斷絕的窘境。感化軍節度使時溥的好日子,恐怕終於要到頭了。
朱溫興奮之餘,當即下令,任命丁會為宿州刺史,讓其速速領兵進攻徐州。同時調回正在淮南與孫儒對峙的龐師古。朱溫打算在感化軍節度使時溥的身上,好好出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