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沒有超出張尋的預料。河中軍是以守城為主的防禦思路,顯然並沒有想到要封鎖南下的路徑。或許,即使想封路,河中軍的兵力也做不到。畢竟洪洞城距離霍山山腳,足有十裏寬。
張尋再一次分兵遣將。首先命韓建率領鎮國軍佯攻洪洞外圍的防線,吸引守軍的注意力。又命齊軒的威勝軍在一旁策應。之後派李子興率鴟鴞都強攻霍山腳下的營砦。這座小砦規模實在太小,根本用不著勞煩奔雷軍出馬架砲。根據計劃,待鴟鴞都攻克小砦,打通南下的道路之後,張尋則自領其餘各軍迅速通過。
鎮國軍和鴟鴞都各自向目標發起攻擊時,數十裏外的汾河西岸,白虎軍還在行軍途中,尚未與河東軍發生接觸。
與高慈並轡而行的,正是河東降將李承嗣。這兩人也算有緣,當初就是高慈俘獲了李承嗣,如今又由他來送還。
“這次送李將軍回河東,西平王是十分不舍的。”
“承嗣知道。”
李承嗣此刻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一方麵為終於能重返河東感到高興,那裏畢竟是他生長建功的地方。另一方麵,他又為自己未來在河東的境遇感到擔心。自己雖是兵敗力竭被俘,但終究是投了敵。雖然昨晚張尋跟他保證,不會將其投降的事情泄露出去,對外隻說李承嗣寧死不屈,一直被關押在軍中。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李承嗣心裏總是不怎麼踏實。一旦讓李克用知道了自己曾經屈膝降敵,肯定不會輕饒了他。除了這兩種自相矛盾的情緒之外,李承嗣還多少有些隱隱的不舍之情。張尋畢竟對他不薄。
“李將軍與西平王相處也有些時日了。依你看,他是個怎樣的人?”
李承嗣對這個問題很意外。若是在河東軍中,或許有人關起門來敢議論李克用,但在這行軍途中,是絕對沒人敢聊這種話題的。而在忠義軍中,似乎就很少有人在乎這些禁忌。也許這正顯示了西平王的容人之處。李承嗣如此想。
“大王有包舉宇內之胸襟,又有囊括四海之誌向。更得四方英雄之助,三五年間,恐得其鹿。”李承嗣的回答極為坦誠直接。
“英雄所見略同。”高慈笑道:“也許以後你我還有共事的機會。”
李承嗣隻是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這時,忽然哨騎來報,說河東軍已在前方不遠處擺開了陣勢。人數與白虎軍相當,至少五千。高慈趕忙讓各軍提高警惕,注意保持距離。他根據敵軍人數分析,四周極有可能藏有伏兵。
白虎軍在距離河東軍五百步左右的距離停下,迅速布好了陣勢。高慈注意到,河東軍的騎兵全都沒有上馬,而是牽著馬席地而坐。這既是在保存馬力,又可以理解為是釋放善意。
高慈自領一百騎兵,帶著李承嗣離開本陣,來到了兩軍陣前。幾乎同時,河東軍方麵也有一隊規模相當的騎兵迎了上來。領頭一將,豹首虎目,一身重甲,手持長槊,威風八麵。高慈心中猜測,此人大概就是河東第一猛將李存孝了。
待兩支人馬相距僅有五十來步,各自停了下來。高慈看到了五花大綁坐在馬背上的肖虎。肖虎此刻蓬頭垢麵,僅著一身破衣爛衫。小白胖子也變成了個小黑瘦子,高慈差一點認不出來,想是最近沒少吃苦頭。肖虎也看見了他,眼圈已經泛紅。高慈朝他點了點頭,以示安慰。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忠義軍白虎軍指揮使高慈。不知對麵是何人?”
“河東薛阿檀!”
高慈萬萬沒想到那猛將竟然不是李存孝。他不禁心中一緊,河東果真是猛將如雲。隨便遇上一個,看上去就有萬夫不當之勇。不過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如果李存孝不在這裏,會在哪呢?
雙方沒有過多廢話,同時放歸俘虜。肖虎和李承嗣各自乘馬,相對而行,慢慢走向各自陣營。這期間雙方騎手皆有人挽弓搭箭,不過都是在防備對方趁機釋放冷箭。好在最後有驚無險,兩個俘虜都平安回到了自己一方。
李承嗣剛到薛阿檀身旁,薛阿檀便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李承嗣馬上就明白了,這次換俘果然有詐!他顧不得太多,趕忙跟緊薛阿檀策馬回奔。
河東騎兵一跑,高慈心裏也直發毛,趕緊護著肖虎往回跑。就在這時,他看見己方軍陣的兩側,似乎同時出現了一支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