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這樣,對待越親近的人,往往越苛刻。有時候陌生人的傷害能一笑而過,好朋友的一點“忤逆”卻偏偏讓你怒不可遏。趙東陽就是這樣,他被李暮的“背叛”氣壞了。
沒錯。在趙東陽的眼裏,李暮就是背叛了他。當初那個總是拍他馬屁,主動為他抄作業,被人欺負了總來找他出頭的小暮子,如今竟然跟他擺起了一副臭臉,講起了什麼“大義”,什麼“底線”,真是反了天!
趙東陽一刻都不能忍。他立即下令,全軍出發,進攻潞州州城上黨。他要立即讓李暮知道,他趙東陽還是過去那個李暮隻能仰視的“大陽子”。過去他總是用拳頭幫李暮找回尊嚴。這一次,他要用“拳頭”為自己爭回麵子。
當事者迷。趙東陽從來都沒意識到他到底有多麼迷信武力。
旁觀者清。王析再一次駁回了趙東陽出擊的命令。如今王析已經不再是一介參軍了。她被趙東陽任命為昭義軍行軍司馬。嚴格按照程序來說,如果沒有她的配合,身為昭義軍節度使的趙東陽無法調動一兵一卒。
“你、要、幹、什、麼?”王析一字一頓的當麵質問道。
“我……”趙東陽軟了。他隻有在女人麵前才能稍稍溫柔一點。“我要打上黨。”
“拿什麼打?”王析往帳外一指:“就憑外麵那兩千殘兵?”
趙東陽一時語塞。他知道自己是一時衝動了。保守估計,上黨城中至少也有五六千守軍,如果沒有內應,他是極難成功的。
但他不想認慫。麵對王析,趙東陽哪兒都軟,唯獨就是嘴硬。
“還有丁會。丁會應該還沒離開上黨,他可以做內應。隻要他打開城門,我們就可以……”
“丁會的大營已經挪到城外了。剛剛接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王析淡定地說。
“這個廢物!”趙東陽恨恨地說。
“丁會再廢物,也頂了整整兩個月,沒降。”王析冷冷地說。
不過她剛說完,就後悔了。她看到趙東陽的臉刷地一下漲的通紅,就像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王析暗想,哎呀,打人不打臉,說好不揭人傷疤的,怎麼又忘了!自己平日裏對人也不尖酸,怎麼一到他這裏,說話就有些肆無忌憚了呢!
很快王析就知道造成她在趙東陽麵前總是肆無忌憚的原因了。趙東陽雖然看上去已經怒不可遏,但終究又忍了下去,強壓著怒火,沒有發作。而且還喊回了劉知俊,收回了出征的命令。原來每一個乖張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寵到沒邊兒的男人。
我也應該寵一寵他。王析這樣想著,說道:“其實你也沒錯。這事兒是李暮不對,他不應該出爾反爾。早知不該陷同袍於不義,當初又為何答應?是該給他一點教訓。”
“對嘛。我就是這個意思!”趙東陽順著台階就下來了:“可是咱手頭兵力實在是有限,這可怎麼辦?如果不能奪得潞州,我這個空頭節度,就隻能退回相州去了。”
“空頭節度,也是節度。咱們去上黨。”
“啊?”趙東陽以為自己聽錯了。王析剛剛不還反對自己去上黨的嗎?
“不過不是你那種去法。李暮有他的大義,咱也有咱的大義,將軍怎麼忘了?”
我的大義……趙東陽心中琢磨著王析的意思,忽然眼前一亮,指著帥印道:“可是說……”
“沒錯!不管朱溫是怎麼從朝廷弄來的委任狀,總之你是天子正式任命的昭義軍節度使。你才是這潞州名正言順的主人。咱就大張旗鼓的去到上黨的城下,以皇命赴任,要求李暮和李罕之讓出潞州。倒要看看二李會如何應對!”
“妙啊!我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他們若不開門,那就是拒絕皇命,就是抗拒朝廷!到時候無論打還是不打,咱都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的那一方啊!”趙東陽憨笑道:“你果然是我的女諸葛!”
“少拍馬屁。”王析笑道:“那你想好了沒有,二李若不開門,就鐵了心抗旨了。你又該如何應對?光有道德製高點可不能當飯吃啊。”
趙東陽又懵了:“這……我還沒來得及想。”
“唉!”王析搖了搖頭,“你呀,就隻有兩個優點。”
“哪兩個?”
“一個是能打仗,二個是聽我話。”
趙東陽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有這倆優點就夠了。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有辦法了。快給我說說。”
“你呀你!真不知道你要是離了我會怎麼樣!”王析斂起了笑容,一臉嚴肅地說道:“你有時候就是過於迷信武力了。大多數時候,武力並不能解決問題。”
“這我可不同意啊。我堅定地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武力解決不了的事兒,如果有,那隻能說明你的武力還不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