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對眼前的形勢似乎還有些看不清,腦袋都是暈的。他問道:“咱們出兵的目的是?”
“盡量策應丁會,幫他守住澤州。他不仁,咱們不能不義。他隻顧眼前利益,咱們卻要考慮大局。至少西平王在晉州出兵之前,澤州不能丟。”
李暮點頭應允。他立即給虎牢關的郭琪下了命令,讓其速領青龍軍來河陽,準備出兵澤州。
張尋和李暮都擔心丁會守不住澤州,豈不知丁會這邊,胃口還不僅僅限於澤州。他已經開始研究如何更進一步,奪取潞州了。
正如葛從周所料,澤州的防守並不十分嚴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空虛。
李克用奪得澤、潞之後,便在潞州設立了昭義軍,任命胞弟李克修為節度使。李克修為人寬厚簡儉,雖然深得昭義軍的將士們厚愛,卻也失之於寬,在軍務上的要求並不十分嚴格。
李克修得知朝廷要伐河東,立即下令澤州守軍嚴加防範。但他隻是下了文書而已。本人並沒有親自到澤州督查。澤州守軍又普遍認為自己不會先於西邊的汾州受到唐軍的打擊,對戰爭充滿了樂觀情緒。所以在丁會的偷襲之下,很快就丟了澤州。
丁會迅速取得勝利之後,更認為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判斷,六七月間存在一個千載難逢的時間差,隻要抓住這個機會迅速進兵,就能搶在李克用增兵之前奪取澤、潞。而一旦有澤、潞在手,宣武軍就可以從容的坐觀成敗了。到時候不管南線的官軍是勝是負,宣武軍都不會吃虧。
機會稍縱即逝,丁會在澤州稍稍整頓了一下兵馬,就兵分兩路進攻潞州。
其中,一路由丁會親自統領,進攻長平關,從南麵攻潞州。另一路由葛從周領一支偏師,從陵川偷襲壺關,從東麵打潞州。
丁會當然也沒忘了向朱溫報功,同時請求朱溫增兵澤州。
丁會領兵剛到高平,距離長平關尚有二十餘裏,忽然又接到一封李暮的來信。丁會還沒拆開信,就笑著對身邊人說:“這個李暮呀,被我搶先奪了澤州,定是寫信來罵我了!讓我看看他都罵了些什麼!”說著拆開了信,看完竟然久久沉默不語。
身邊的副將張存敬見狀,問道:“李暮在信中說了什麼?”
“他竟然要派兵幫咱們守澤州。”
張存敬聽了,也是眉頭緊鎖。“此時澤州兵力空虛,他會不會抄了咱們的後路?”
丁會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聽說李暮是西平王的結拜兄弟。在西平王主持討伐河東這個骨節眼兒上,李暮應該不會這麼不顧大局,拆他義兄的台。”
“那就允了他,放他入天井關嗎?”
丁會想了想,覺得也不放心,說道:“不可。通知天井關的守將,不要放佑國軍入關。至於李暮那邊,我親自給他回信。”
李暮收到丁會的回信,氣得大罵:“我真是好心成了驢肝肺!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宣武軍從上到下真他媽沒有一個好東西!都跟賊朱三一個鳥樣!唯利是圖!見利忘義!背信棄義!……”李暮一口氣差不多說完了自己所有知道的成語。
韓三聽了笑道:“你這可連趙東陽一起罵了。”
“罵他也沒罵錯!打河東這麼大的事,也不見他主動請纓,還在那邊幫著朱溫賣命打徐州。丁會要是換成他,怎能如此不聽我的勸?”李暮氣囊囊的說道:“算了算了!告訴郭琪,回虎牢關吧。咱們不去澤州自討沒趣了!”
韓三不知丁會信中說了什麼,竟把李暮氣成這樣。遂問:“丁會怎麼說?”
“他說天井關正在加修工事,不便通行,讓咱們翻王屋山,去濩澤。”
在澤州與孟、懷兩州的邊境上,西有王屋山,東有太行山,綿延百裏,交通不便。唯有王屋、太行之間有一處隘口,可供大軍通行,即為天井關。如今天井關被丁會占了。如果不放佑國軍通行,李暮想去澤州就難了。走王屋小道翻山,不僅輜重難以運過去,士卒也將吃盡苦頭。
如果這一仗是為自己打,苦些累些李暮也能跟手下解釋。如今竟是為了幫宣武軍守澤州,卻還要受這翻山之苦,李暮自認為完全沒法跟將士們交代。至少郭琪那邊,他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韓三聽了,卻勸道:“翻王屋就翻王屋,郭琪那邊,老朽去說。這種時候,不是製氣的時候。畢竟……”
“畢竟什麼?”
“畢竟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