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軍一到洛陽,原本戰亂不休的河陽鎮反倒消停了。河東軍解除了對懷州的包圍,退回了河陽。宣武軍也沒有趁勢追擊,隻是抓緊時間鞏固懷州的城防。懷州刺史張全義原本就是老農出身,如今終於操起了本行,領著懷州軍民整天在城外掘土挖壕。
忠義軍、河東軍、宣武軍三方都想坐山觀虎鬥,結果就是大家一起靜坐,沒人當老虎。李暮、康君立、丁會不約而同的認為,這個時候,誰先動手誰就是真“虎”。
不過,戰場上沒有行動,不等於背後沒有小動作。
忠義軍抵達洛陽三天後,朱溫接到了鄭州刺史孫從益的報告,說滎陽縣田野裏的麥子被人一夜之間收走了大半。據當地的目擊者說,搶收麥子的人皆穿軍服,打著大旗,旗上繡著“忠義”兩個大字。
朱溫一聽當時大怒。他知道滎陽西邊不遠處的虎牢關駐紮著一支忠義軍。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滎陽的麥子顯然就是這支軍隊搶走的。忠義軍插手河陽的局勢本就讓朱溫很惱火,沒想到如今竟還惹到宣武軍的頭上了。朱溫當即對書記官說道:“告訴孫從益,必須以牙還牙!把汜水縣的麥子給我搶回來!”
滎陽與汜水本是鄰縣,土地相連,縣城相距隻有二十餘裏。孫從益得到朱溫的命令,立即親率兩千鄭州牙兵抵達滎陽,準備入侵汜水。
汜水縣,虎牢關。
虎牢關又稱汜水關,北臨黃河,南接嵩山,唯有西南一條幽穀通往洛陽,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是洛陽的東部門戶。這裏早在商周時期就已是中原最重要的一座雄關。劉邦項羽曾在此地爭雄,李世民也在這裏大敗竇建德三十萬夏軍,一舉定鼎中原。
如今,雄關仍在,隻是凋零。在忠義軍青龍軍到來之前,隻有一營聽命於李罕之的五百多人駐守在這裏。不僅守備鬆弛,軍器老化,各種守城器械也嚴重不足。在被黃巢軍、蔡州軍反複攻陷過多次之後,這裏已經很難找到昔日雄關的影子了。
郭琪到達虎牢關後,立即發動當地百姓整頓關防。不僅加固了關牆,還重修了老關東邊山嶺間的一座小關,取名為“小東關”,使虎牢關的防禦更加嚴密和牢固。
對於征用的民夫,忠義軍都不是白用。出工一日,即付給銅錢十二文,五日一結。另外還供早晚兩餐,夥食與忠義軍的將士們完全相同。此時正是春小麥將成未成的農閑之時,汜水百姓出工熱情很高,每日都有兩三千人在關前關後勞作。青龍軍的將士們也不僅是監工,都與民夫一樣勞作。
五千人同時勞作,每日耗費錢糧無數。忠義軍卻沒有在汜水縣征用一粒米一文錢。因為忠義軍有一個堅強的後盾。候任的汝州刺史肖虎早已在汝州履行職責了。他又幹起了昔日輜重都的老本行,將汝州的錢糧源源不斷運往虎牢關。
這一日,郭琪正站在關頭督工,忽然副將孟綏來報,說關外汜水縣田野裏的麥子一夜之間被人割走了大半。其行徑與一般偷麥子的盜賊不同,十分惡劣。糟蹋掉的比搶走的麥子還多。失了麥子的農家一邊抹淚,一邊趴在地上撿拾麥粒,場麵讓人看了心酸。
郭琪聞言大怒,問道:“可知是何人所為?”
“有鄉民於夜間恰好撞到了那夥人。雖然鄉民沒敢上前阻攔,卻聽出了那些人的口音,都是汴腔。”
“汴州軍?”
郭琪知道,如今鄭州雖然名義上還是義成軍的地盤,但實際上已在汴州軍的控製之下。汜水縣附近出現汴軍,並不讓人意外。
但郭琪覺得奇怪。汴軍為什麼要越境來搶青麥呢?搶奪還未徹底成熟的青麥,一般隻出現在正在敵對的兩軍之間,或者是嚴重缺糧的軍隊才會如此做。怎麼看,鄭州的汴州軍都不應該做出這種事情啊?
郭琪把這件事報給了李暮。同時下令汜水縣的守軍嚴加防範,增加在田野巡邏的次數,以防剩下的麥子再次遭到毀壞。
兩日後,汜水縣東南十裏處,一支兩千人的軍隊渡過了汜水,進入了汜水縣境內。這支軍隊除了攜帶常規的兵器外,每人的腰間,還掛著一把鐮刀。
孫從益騎在馬上,望著大片大片已被毀壞的麥田,不禁心中疑惑。這是誰幹的?怎麼竟還有人比我們搶先了一步?看這一片狼藉,顯然不會是忠義軍自己的作為。
鄭州軍一直向汜水境內深入了四五裏,才終於見到尚未遭到毀壞的麥田。他立即下令開始收麥。兩千人紛紛摘下鐮刀,一人一條壟,一把一把的割著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