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兩萬多汴軍已經全部宣誓完畢。朱溫還應邀觀摩了廳子都的宣誓大會。他對汴軍高昂的鬥誌、團結的作風、不畏強敵的精神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跟風者總希望能搞出點新花樣,以蓋過先行者。左內衙軍就是如此。他們誓師大會雖然搞得比親隨馬軍晚,但搞出了新高度。左內衙軍指揮使霍存竟然親自上書朱溫,宣誓要與汴州共存亡,並且明確表態,不願意在汴州危機的時刻離開。暗指自己不會像趙東陽那樣去淄青募兵。
霍存這麼一表態,諸將也不甘人後。郭言、葛從周、王虔裕、張歸厚等人紛紛上書,直言在這個危急的時刻不會離開汴州。據說,就連龐師古也偷偷跟朱溫表了態。
李唐賓又來找丁會。
“丁將軍,據我所知,所有指揮使以上的軍官,都已經向大帥表態了。咱們,是不是也不能落在後麵?”
說實話,丁會打心眼裏不願意搞這一套,他總認為,隻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大帥就一定能看在眼裏。沒必要把忠心掛在嘴上,把功勞寫在臉上。但是,有時候形勢逼得他不得不去做一些違心的事情。
他點了點頭,歎氣道:“咱也表個態吧。注意用詞,不要太浮誇,表明態度即可。”
朱溫這幾天實在有點煩。眼看著大敵當前,急需用人之際,諸將卻紛紛表態不願離開汴州。眾將像躲避瘟疫一樣的躲避去淄青募兵的任務。就連他最中意的人選丁會,竟然也明確拒絕了淄州刺史的任命。
朱溫終於有些後悔了,當初不如直接答應趙東陽了。
這一日,趙東陽正在府中後院與溪兒一起堆沙子,忽然參軍王析進了院。
“呦,將軍心可真大。十萬蔡軍就要殺上門來了,你還在這玩過家家。”
趙東陽小心翼翼將一鍬沙土堆成了一座小山包,笑道:“你仔細看看,我跟溪兒堆的這是啥。”
聽趙東陽如此說,王析仔細看了看眼前的沙子堆,大山包連著小山包,有平坦處,也有崎嶇處,間或還有溝渠流淌。好似一副山河社稷圖。
“莫非,這是淄青一帶的山河走勢?”
“沒錯!哈哈哈!這叫沙盤。是根據踏白都提供的地圖做的,我剛堆好的那座山,就是東嶽泰山。”
“真有你的!”王析又端詳起了所謂的“沙盤”,發現從汴州到淄州這一路的山川地貌全都有所呈現,任城、兗州、乾封、淄州、青州等沿途城池皆清晰可辨。
王析看了一會,忽然說道:“不對呀,趙東陽,你怎麼就知道大帥會讓你去呢?你就不怕白費了功夫嗎?”
“當然不怕,王參軍的連環計那麼厲害,大帥估計很快就會讓我去了。”
王析笑道:“算你猜得準!剛剛接到大帥的命令,讓你去節度府見他呢。”
宣武軍節度府。
朱溫道:“子晨,去淄青募兵的事……”
“我可不去。”趙東陽一口回絕道:“有人說我獻上此計是想開溜,這頂帽子我可戴不起。屬下不敢去。”
“那都是一派胡言!”朱溫又和聲細語道:“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仔細想了想你的建議,我們的確急需補充兵源。”
“那大帥就讓別人去吧。這事我做還是別人去做,都是一樣。”
朱溫聽了心裏來火,心說要是有別人願意去,我也不至於打自己的臉再來找你。但他知道不能發火,隻好強忍著堆笑道:“怎麼可能一樣呢?遍觀宣武軍中,除了子晨,更無一人能夠擔此重任!你就當仁不讓,不要推辭了吧。”
趙東陽聽朱溫已經如此說了,知道不能再托大了。他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道:“唉!菩薩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也罷!我就去淄青走一趟吧!”
朱溫聞言喜上眉梢,道:“子晨啊!真是難為你了,這次等你凱旋歸來,本帥一定給你記上大功一件!”
光啟三年二月,趙東陽被朱溫任命為“淄州刺史”,奉命前往平盧募兵。他帶了天宋都和拔山都總共三千人馬,攜帶了大量寶貨,離開汴州,向東北方向而去。要到平盧,得先經過泰寧軍節度使朱瑾的地盤。好在宣武軍與泰寧軍關係不錯,稍稍疏通,就獲準過境。
起初一路平安,這個方向沒有蔡軍出沒,普通賊寇也不敢招惹他們。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七八天,直到第九天頭上,到了任城縣境,前方探路的哨騎終於帶回了危險的訊息。
哨騎回報,任城縣西南郊的孫師陂駐紮著一支軍隊,人數在三五千之間,正好攔住了他們向東的去路。看那支軍隊的旗號,竟然不是泰寧軍節度使朱瑾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