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此時此刻,藩鎮對李儇的支持,全都是在玩嘴炮。而對襄王的支持,也大多是表麵功夫。
真實的情況是,包括張尋在內,李昌符、王重榮、李克用,乃至天下諸藩,全都在等待著神策軍與靜難軍之間戰爭的勝負。
誰贏,就支持誰。在勝負未分之前,兩頭都不得罪。
不過張尋知道這場戰爭的勝負,也知道這場戰爭究竟是怎樣結束的。他必須要采取行動了,以便在這場博弈之中,成為最大的贏家。在他的親自指揮下,餘縣的被服廠晝夜開工,全力趕製軍服鎧甲。商州的木材也源源不斷的運往餘縣,被加工成了成捆的槍杆。遍布餘縣的鐵匠鋪叮叮當當,敲打個不停,所有的鐵匠都在同時生產一件東西:镔鐵槍鋒。
九月,靜難軍與神策軍在興元府西北的大唐峰決戰。神策軍使宋文通、滿存、黑齒暖男攜手奮擊,一舉擊敗靜難軍,收複了興州。靜難軍行軍司馬王行瑜退守鳳州。
十月,長安百官勸進襄王。李煴在與群臣演了一出三讓三勸的過場之後,即皇帝位,改元建貞,遙尊興元府的李儇為太上元皇帝。
此時此刻,大唐竟然同時有兩位皇帝了。
而在這兩位皇帝的眼中,張尋都是忠臣。
這一日,大唐的“雙料忠臣”張尋正在晝夜開工的餘縣被服廠中視察。忽然接到一封來自遠方的信。
信是踏白司左司業夏侯雲從洛陽寄來的。信中說,就在本月初七日,河陽節度使諸葛爽突然病逝。河陽軍一時間群龍無首,陷入了混亂。好在混亂的時間並不長,經過短暫的震蕩,最後河陽大將劉經、張全義控製了局勢,與參軍韓伯一起,擁立了諸葛爽的幼子諸葛仲方為帥。
河陽的這次換帥事件,並未讓張尋感到意外。史書上對於此事有著清晰的記載。但張尋看完信之後,卻是既有些激動,又十分困惑。因為夏侯雲在信的末尾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有跡象表明,所謂的河陽參軍韓伯,似與我軍失蹤多日的參軍韓三,是同一個人。”
從夏侯雲的語氣來看,他應當是沒有當麵見過河陽參軍韓伯,否則究竟是與否,他應當能夠一眼認出。但,夏侯雲絕不是捕風捉影之人,既然為此事特意來信,當是有九分把握。
張尋不禁感慨,韓三啊韓三,你究竟是一個如何神奇的老頭啊?這才失蹤幾日,就在河陽混上了參軍,並且還能在核心權力的爭奪中發揮關鍵的作用。你的真實身份,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有了韓三的下落,也讓張尋很激動。裴七娘是和韓三一起失蹤的,找到了韓三,距離找回七娘應該也不遠了。張尋立即給夏侯雲回信,讓其繼續密切關注河陽的情況,找出裴七娘的下落,並盡快將其帶回鄧州。
張尋在信中特別提醒夏侯雲,他的時間不多,兩月之後河陽將生劇變,必須在這之前完成任務,帶回裴七娘。否則就連他自身都會陷入危險。
張尋絕不是在嚇唬夏侯雲,如果曆史沒有改變的話,兩個月後,秦宗權手下大將孫儒,將攻陷河陽。到時任韓三足智多謀,夏侯雲三頭六臂,恐怕都難逃一死。
但是,張尋也隻能盡到提醒的義務。對於遠在千裏之外的事情,他是鞭長莫及。而且,眼前的事情也已到了最後關頭。他還要對朱玫,也盡一次提醒的義務。
十一月,鳳州前線的戰事依然膠著。李克用、王重榮、李昌符、張尋等人出兵討伐朱玫的承諾遲遲不見兌現,楊複恭終於失去了耐性,使出了一招殺手鐧。他傳檄關中,稱“得硃玫首者,以靜難節度使賞之。”公然開出了懸賞籌碼。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曆史上,楊複恭懸賞出來不久,靜難軍的前線統帥,行軍司馬王行瑜就變節了。他不顧朱玫的命令,擅自離開了鳳州前線,領兵回師長安。趁朱玫不備,一舉將其斬殺。朱玫一死,襄王緊接著就倒台了。一場持續了一年之久的風波終於塵埃落定。王行瑜也由一個叛將搖身一變,當上了靜難軍節度使。
不過,曆史多了張尋這麼一個攪局者,很多事情的結果,注定就要改變。
餘縣,張尋手捧著楊複恭的懸賞檄文,陰沉沉笑道:“王行瑜啊王行瑜,實在是對不住了。這一次,算是我陰了你。”
他將一封親筆信交給了宋蠻,讓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長安。並叮囑道,務必要親自交到朱玫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