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已是塚中枯骨,這個時候,侯爺還怕得罪他嗎?”施驚墨反問道。
“嗬嗬,當然不會。隻是……”張尋頓了一會,卻沒說出什麼。施驚墨不禁好奇:“侯爺擔心什麼?”
“沒什麼,我最近有些乏累。腦袋有點迷糊罷了。嗬嗬,你說的對,我應該聯名。”
四鎮節度聯名請誅田令孜,這個消息一出來,所有人都覺得田令孜的好日子肯定是要到頭了。正所謂人心所向,大勢難違。
然而,田令孜就是不低頭。他仿佛沒事人一樣,依然我行我素,牢牢控製著流亡朝廷的大小事務。
田令孜的底氣,來自於大唐天子。隻要皇上還在他的手中,他的話,就是聖旨!
為了顯示自己仍然牢牢掌控大唐的至高權力,田令孜竟然以天子李儇的名義,發出了一封詔書,任命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為應接糧料使,讓其立即運十五萬斛穀物到興元府,以資國用。
顯然,這封詔書純屬是為了惡心王重榮。王重榮與田令孜不同戴天,根本不可能往興元府運糧。但若不奉詔,便是抗旨。
田令孜在任性的向世人炫耀:皇上在我的手裏,誰跟我做對,就是跟皇上做對!
然而他不會想到,他的炫耀,將引發反對者們一次強烈的反製。
二月底的一天,張尋正在菀窳閣的五樓臨窗讀書,忽然接到了一封信。
“誰的信?”身旁的安化公主慵懶的問道。
“是朱玫。”張尋隨口答曰。
“什麼事?”
“怎麼,公主也開始關心國家大事了?”
“哼。”公主瞪了張尋一眼,嬌嗔道:“本宮已經看見了。我勸你不要去。”
“為何?”
“萬一朱玫要害你怎麼辦?”
“他為什麼要害我?”
“本宮也說不上。隻是隱約覺得,朱玫這人心術不正。你若不聽我的,就請便咯。”李嬋撅著小嘴道。
“我若不去,怕被他小瞧了。但公主說得對,防人之心不可無。鳳翔我一定不會去。”
原來,朱玫信中說有要事與張尋商議,要請張尋去鳳翔一敘。張尋回信說自己恰好要去奉天拜訪老友齊克儉,遂建議在奉天與朱玫一聚。朱玫竟然一口答應了。
奉天城,鎮守使府。
幾個老朋友齊聚一堂,把酒言歡。
“想不到,還能在這裏見到李使君。”張尋舉杯向鳳翔節度使李昌符敬酒。
李昌符笑著舉起酒杯,也道:“我也沒想到,張使君竟然把李將軍一起拉了來。四年光陰倏忽而逝,往昔場景依然曆曆在目啊!”
原來,張尋拉著李鋋一起來奉天拜訪齊克儉,朱玫和李昌符竟也結伴而來。四年前,五個人同在楊複光的麾下討伐黃巢。四年後,昔日戰友們再度重逢,雖然心思各異,卻也都是感慨萬千。
與四年前相比,齊克儉蒼老了許多,但精神還算不錯。他豪飲一杯,也憶起了當初:“那年被賊將王璠困在這小小的奉天城裏的幾個人,今天隻缺涇原節度使張鈞了吧?”
朱玫立即擺手苦笑道:“那個孫子!不提他也罷!一提他我就火大!想當初在三原縣,就因為他不肯開城門,老子差點把小命交待。”
“哈哈哈哈!”眾人聞言皆是開懷大笑。就在此時,忽然外麵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諸君一起飲酒,怎能少了我!”
雖然隻聞其聲,未見其人,張尋卻已猜出了是誰。但等到那人卷簾進屋,他還是吃驚不小。
來人竟是河中節度使王重榮。
張尋細致的觀察,發現除了朱玫和李昌符,另外兩人對於能見到王重榮,都流露出和他一樣的驚訝之情。
世間事總是如此奇妙,就在三個月前,朱玫、李昌符還與王重榮刀兵相見,好似不共戴天。轉眼間,便一起在飯桌上稱兄道弟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終於散席。離開齊府前,朱玫請張尋到館驛中再喝第二輪。不出張尋所料,李昌符與王重榮二人也與之俱行。
館驛中,朱玫屏退了所有人,屋中隻有他與張尋、李昌符、王重榮四人。
既然這次會議是朱玫召集的,自然就由他先說話。
朱玫用他那標誌性的沙啞嗓音說道:“四年前,咱們四個全都立下大功,位列封疆。四年後,還將有一場大富貴,擺在咱們四人麵前。不知諸位,可願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