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渭橋。
河東軍與忠義軍隔河對峙第七日。李克用終於完成了渡河前的全部準備。三萬河東軍和兩萬河中軍,總共五萬人準備搭設浮橋,強渡渭河。
南岸,忠義軍營地。一日三告急,渭河沿岸守軍各處都彙報說對岸發現了敵情。
左虞侯軍副將賀齊找到張尋,提出了一個主動攻擊的計劃。
“侯爺,這麼守下去太被動了!本來我們人數就不占優,攤在南岸更是處處薄弱。敵人在任何一處集中兵力攻擊,防線都有可能被突破啊!我建議,立即讓渭橋的裴將軍主動過河,偷襲河東軍的左翼,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到時我軍主力在南岸配合,一定能擊敗李克用!”
張尋一邊撫著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須,一邊說道:“如果此戰非打不可的話,你這不失為是一條好計。”
張尋的話讓賀齊感到困惑,什麼叫“非打不可的話”?難道李克用準備了這麼多天,隻是在虛張聲勢?
“李克用當然不是虛張聲勢。他恨不得馬上打到長安城下去,殺了田令孜。但是,他自有他的軟肋。不信咱倆打一個賭,不出三日,李克用就會退兵。”
“什麼?”賀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克用大老遠從晉陽跑到關中來,才在沙苑打了一仗,還沒望見長安城的影子,一點油水也沒撈著,就能退兵?那他到底圖什麼呢?“侯爺,我跟您賭了!”
“好!不知你想賭點什麼?”張尋笑著問。
“如果我贏了。請九哥支持我去做東都留守。”
“嗬?野心還不小。好!我就答應你!但你要是輸了呢?”
“任憑九哥處置!”
“我處置你幹什麼啊?嗬嗬,不如這樣,你如果輸了的話,就答應我,放下心中的仇恨,以後再也不要提找李罕之報仇的事。”
“這……”賀齊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勝算比較大,遂道:“一言為定!”
北岸,河東軍營地。李克用愁眉不展。
他並非憂心南岸的忠義軍。在他眼裏,那不過是自不量力的螳臂。他發愁的,是剛剛聽到的一個消息:天子離京了。
李克用已經意識到,全天下的人,都會把他當成是造成天子再次離京的罪魁禍首。所有人都會說,天子是被李克用趕出京城的。這個彌天大罪,馬上就要落到他的頭上了。
“義父!您愁個什麼?咱正好占了他的長安,換個地方呆呆!”
說話的是一個少年將軍,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身材高大,渾身腱子肉,一看就身手不凡。
“存孝!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李克用怒斥道,“打了幾場勝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且問你,我河東軍之盛,比昔日之黃巢如何?”
李存孝想了想說:“略有不及。”
“你還知道?咱們河東軍或許能擊敗朱玫,能擊敗李昌符,張尋也不是問題。但是,如果全天下的藩鎮聯起手來對付咱們,咱們還能贏嗎?黃巢就是前車之鑒!”
“孩兒知道了。”李存孝略有所悟。
經過一夜思索,第二天一早,李克用就跨上烏騅,催馬來到東渭橋頭。在他的身後,跟著李存孝、李嗣源、李存信、李存進、李存璋、李存審、史敬思、康君立等一幹義子親將。個個精神抖擻,殺氣騰騰。
張尋隔河望了,不禁心裏為之一震。暗歎道,河東軍果然兵強馬壯,猛將如雲。日後,定當是個難纏的對手!
李克用端坐馬上,點名道姓要見張尋。張尋並沒有著急過去會麵,而是特意叫上軍中一幹將校,隨他一同上了東渭橋。在他身後有,契必鴻、李釋風、高慈、褚良、賀齊、宋蠻、馮憑、馬彪等人。亦是個個精神,絲毫不輸氣勢。
李克用與張尋分別騎在馬上,幾乎是馬頭對著馬頭。二人稍事寒暄了幾句。張尋率先問道:“李將軍可是來與我話別的?”
張尋隻一句話,就讓李克用原本十分嚴肅的臉變得更加的難看。他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我之間,早晚有一戰。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不知李將軍約我見麵,所為何事?”
“我有一封信,想讓你轉交給聖上。我李克用自認清白,逼走聖駕,並非我的本意。”
“那麼李將軍的本意,可都在這封信中?”
李克用點了點頭。
張尋笑道:“那我一定把信帶到。”說完接過信,與李克用拱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