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麵來的是一個老熟人,張尋親自出了軍陣。鞏鹹也認出了張尋。先施禮道:“張使君別來無恙!”
張尋也回了一禮,問道:“河東軍距離此地還有多遠?”
鞏鹹的表情有些尷尬:“應該已經過了沙苑。”
“你們未曾接戰?”
“是。靜難軍敗得太快,打亂了我軍的部署。”
張尋歎了口氣:“既然如此,請勇勝都的弟兄們速速過河吧。我們稍事休整之後,再與李克用計較。”
鞏鹹有些為難的說道:“楊將軍的命令,是讓我們速速返回京城,保護皇上。”
張尋用馬鞭指了指對麵彷如驚弓之鳥的勇勝都將士們,大聲說道:“他們這個樣子,能保護皇上?鞏將軍,我問你,你自己相信嗎?”
“這……”張尋的質問讓鞏鹹啞口無言。他清楚得很,這個時候的神策軍已經毫無紀律可言,隻要他們進了長安城,任何不法的事情都有可能幹得出來。
“要麼安安靜靜的在過來南岸休整。要麼就留在北岸。就兩條路,你自己選吧。”說完張尋撥轉馬頭,就要回歸本陣。走了沒幾步,又回頭說道:“對了,那個陳佩,就選了第三條路。結果怎麼樣。我想你都看到了。”
“我同意。”鞏鹹說道。“我同意到南岸休整。”
在忠義軍的嚴密“保護”下,近千勇勝都的軍士們排著整齊的隊伍,通過了東渭橋,到了南岸。忠義軍早已為勇勝都劃了一塊地方,作為其安營紮寨之所。
這個時候,陳佩還在被忠義軍圍著。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勇勝都就範。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哼!這個沒骨頭的夷僚!”陳佩咒罵道,“等楊將軍到了,有你們好看!”
就在這時,又一支神策軍出現在了渭河北岸。這次的人數大大多於前兩撥。看上去大概有四五都的人馬。
陳佩自然認得神策軍的旗號,一眼就看出了來人是誰。他長出了一口氣,對手下說道:“老天爺真是照顧咱們啊!有李將軍在,這次一定會化險為夷了!”
陳佩口中的“李將軍”,就是右神策軍後軍將軍,保鑾都指揮使李鋋。李鋋本是西川黃頭軍使。因收複長安有功,升入神策軍任指揮使。是田令孜組建的這五十四都新神策的肱骨之將。在神策軍中,無論是資曆還是實力,李鋋都排名靠前的幾人之一。軍中甚至普遍認為,在領兵作戰方麵,他比右神策大將軍楊晟還要略勝一籌。隻是因為性子急,或者說不太懂得溜須拍馬,才屈居楊晟的手下做後軍將軍。
在陳佩的眼裏,李鋋是一個講義氣、有骨氣、重情義,並且還有一點倔脾氣的上司。既然李鋋領兵趕到了,不可能見死不救。所以他才斷定自己會化險為夷。
但是,顯然他並不清楚李鋋和張尋之間的交情到底有多深。當他見到李鋋和張尋兩人像多年不見的摯友一樣的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他驚得手中的橫刀都跌到了地上。
“陳佩!還傻愣著幹嘛?還不讓耀德都的弟兄們放下兵器!”李鋋高聲喊道。
“可是,李將軍,楊將軍命令咱們……”
“命令個屁!”李鋋怒斥道:“他臨陣退兵,回去後田公自會跟他算賬。我們暫時就聽南陽侯的調遣!在這等著李克用那龜兒子!”
陳佩聽上司如此說,終於泄了心氣,認栽了。在他的命令下,耀德都剩下的五百餘軍士全都將手中兵器丟在了地上,紛紛放棄了抵抗。
張尋看在李鋋的麵子上,並沒有讓忠義軍上前繳械,反而將軍隊後撤。對耀德都以友軍相待。幫忙救治傷員,提供補給。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陳佩終於意識到,那個年紀輕輕的侯爺,是一個他根本惹不起的主。他主動來見張尋,自稱請罪。
張尋麵帶微笑的說:“陳將軍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嚴格遵守主帥的命令,隻憑這一條,你就是一個合格的神策軍指揮使。我很欣賞你。”
陳佩聽了,心裏美滋滋的。正要再跟張尋套套近乎,忽然聞聽北岸鉦鼓聲大作,聲音十分的熟悉。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聽從李鋋的命令繳械,是福是禍還很難說。
張尋也注意到了對岸的動靜。他問李鋋道:“來的可是楊晟?”
“正是。”李鋋捋著胡須,一副好戲即將上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