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元年九月,朱玫、李昌符率領邠寧、鳳翔、鄜、延、靈、夏等軍三萬餘人,屯兵沙苑。隨時準備渡過黃河,進攻河中。
同時,田令孜發左神策軍二十七都近三萬人,屯兵渭南,作為朱玫和李昌符的後援。
十月初,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親率兩萬沙陀鐵騎,離開晉陽,南出陰地關,奔赴河中支援王重榮。邠寧及神策諸軍聞之,議論紛紛,頗有懼色。
十月中旬,忠義軍節度使張尋親率兩萬忠義軍出商洛,屯兵藍田。神策諸軍為之一振。
時值關中麥熟,舉目四望,到處都是在田中忙碌的農人。張尋不由得駐馬長歎:“我行其野,芃芃其麥。又一個豐年,百姓卻又要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一旁的行軍司馬裴仲說道:“侯爺,既然如此,我軍為何要駐兵藍田呢?”
張尋道:“恰恰因此,我軍才要駐兵藍田。記住,咱們來關中,是為了保護京畿的百姓。至於黃河邊上那場戰爭的勝負,並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
身為一個軍人,裴仲並不能完全理解張尋的意思。在他看來,隻有不斷的打勝仗,才能達到己方的目的。張尋的做法,多少有隔岸觀火之嫌。
忠義軍在藍田駐軍半個月,朝廷催其進軍的使臣絡繹於途,前後相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張尋隻推說糧草未備,要待鄧、唐等州的麥子收完之後,才能繼續進軍。
沒想到,最後田令孜竟然在詔書中直言,允許忠義軍就地取麥。
張尋接過詔書,冷冷的哼了一聲,對宣旨的中使說道:“你回去告訴田中尉,就說我忠義軍軍紀嚴明,決不搞‘打草穀’那一套。”中使被說得滿臉通紅,諾諾而退。
十一月,戰爭終於開始了。
王重榮竟然率先發難,派萬餘河中軍渡過黃河,偷襲同州。同州刺史郭璋戰敗被殺。同州落入河中軍的手中。
朱玫立即指揮聯軍包圍了同州,雙方你來我往交鋒數次,互有勝負。暫時誰都沒有能力擊敗對方。戰局陷入了僵持。
王重榮一方,堅守城池,等待沙陀援軍的到來。
朱玫則不停的向朝廷上書,要求忠義軍盡快加入戰局。甚至,他還以老朋友的身份,給張尋寫了一封親筆信。信中語氣頗為親昵,言辭非常懇切,一點也看不出兩人過去曾發生過矛盾。但張尋根本就沒有給他回信。
關中這邊硝煙再起,關東,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正在緊盯著關中的局勢。
開封城,宣武軍節度府。
節度使朱溫努力讓自己顯得和藹。在他的麵前,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文官,滿麵風塵仆仆,看上去有些狼狽。
“李刺史,你放心,朝廷任命我為蔡州北麵行營都統,我就會與蔡賊決死到底。鄭州,我早晚都會幫你打回來。”
鄭州刺史李璠滿臉的感激,連連稱謝。他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半個月前,鄭州遭到蔡州大將孫儒的圍攻,不久便被攻陷。李璠倉皇中逃來汴州投宣武軍,而不是像別的丟了地盤的刺史那樣直接逃回長安。在李璠的心裏,此刻長安還沒有汴州安全。
朱溫雖然滿口答應要收複鄭州,其實隻不過是敷衍。並非他不想,實在是手中兵力有限。如今中原地區,兵力最為強盛的當屬秦宗權的蔡州軍。朱溫幾乎以一己之力承受著秦宗權的全力攻擊。
雖然徐州的時溥被朝廷任命為蔡州四麵行營都統,時溥卻隻是嚴守州境,消極怠戰。從鄭州到許州、陳州,再到亳州、潁州,各處都是宣武軍與蔡州軍直接對陣。間或有鄆州朱瑄的部隊支援一下宣武軍。雖然宣武軍勝多敗少,但雙拳難敵四手,終歸越來越感到吃力。
送走了李璠,朱溫陷入了沉思。他在努力尋找為自己解困的辦法。
這時,行軍司馬趙東陽要求見朱溫,說有要事稟報。朱溫連忙宣見。
隨趙東陽一起進來的,還有踏白將李唐賓。
“子晨、唐賓一起來,可是關中那邊的戰局有了什麼新的變化?”
趙東陽笑道:“大帥果然料事如神。確是有新消息。”他回頭看看李唐賓,道:“唐賓,還是你來和大帥說吧。”
李唐賓向朱溫施了一禮,說道:“我軍剛剛獲得的消息,陝虢節度使王重盈,已經領兵離開了陝州,向潼關方向去了。我們猜測,他是打算去關中援助他的哥哥王重榮。”
朱溫急忙問道:“如今潼關是何人在鎮守?”
李唐賓道:“是剛剛上任不久的華州刺史韓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