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激流 第256章 張公且留下(1 / 2)

中和五年三月,為了紀念唐天子李儇重返關中,大唐帝國改元光啟。中和五年也就變成了光啟元年。

光啟元年五月,天子下詔,徙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為忠義軍節度使。以忠義軍節度使張尋為義武節度使。以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為河中節度使。並詔河東節度使李克用領兵援王處存赴鎮。

為了重奪鹽池之利,唐廷對河中、忠義、義武三鎮節度使來了一個“乾坤大挪移”。同時,遷走了拒絕賜婚的張尋,也解了李儇心中之恨。

消息傳到鄧州,忠義軍上下一片嘩然。如果張尋遵了聖旨去河北定州做義武節度使,那麼忠義軍就要易主。雖然張尋可能會帶一小部分親信隨行,但忠義軍中的絕大多數人,顯然就要換一個效忠對象了。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忠義軍是張尋一兵一卒帶出來的,萬一換成王重榮做節度使,那現在這些人是否還能得到重用,誰的心裏都沒底。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不希望張尋走。

但如果張尋不去定州,那就是抗旨。這個罪名可就大了。所以雖然大家都不想讓張尋走,卻沒有人敢勸張尋留下。

隻有李暮不管那套。

“九哥!打死咱都不能走啊!鄧州就是咱們的命啊!”

張尋聽了微微一笑:“誰說讓你走了?朝廷隻讓我做義武節度使,也沒說讓你李暮做定州刺史啊。你還安心做你的鄧州刺史得了。”

李暮聽了,大吃一驚,不知道張尋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他也沒心情跟張尋打啞謎。“九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都這個時候了,可別再跟兄弟藏著掖著了!難道你想放棄鄧州的基業,去河北重頭再來?定州那個地方也是人去的?”

李暮的話並不誇張。河北最主要的三個藩鎮:盧龍、成德、魏博,自從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成為了大唐的治外之地了。節度使世代相傳,根本不受朝廷的約束。而夾在成德和盧龍中間的義武軍,其實也就是易州和定州這兩個州,是受朝廷管轄的唯一一塊地方。相當於大唐在河北的一塊“飛地”。要不是義武節度使王處存有兩下子,多次挫敗盧龍和成德的輪番進攻。可能早就沒有義武軍了。張尋如果去定州,前途恐怕將一片灰暗。

但在張尋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焦急。而是給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感覺。

“你這話說得,我何時跟你藏著掖著過?我怎麼想的,就怎麼告訴你。你聽好了,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當你的鄧州刺史。而我,很快就會去定州赴任。”

李暮聽了,忽然有種世界末日了的感覺。對於張尋的意思,他似懂非懂。

難道張尋想順坡下驢,讓我替他把住忠義軍的同時,他自己要去河北再開一塊根據地?這樣做真的好嗎?即便張尋有信心能在易定站住腳跟,我也沒把握能鬥得過王重榮啊!李暮不禁心中打鼓。

其實,李暮根本誤解了張尋。

張尋因為對這段曆史的發展情況了如指掌,所以才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決定。其實他自己心裏明白,他根本去不成定州。因為王重榮根本就不可能同意朝廷的委任。他張尋舍不得忠義軍,王重榮更舍不得河中。

因為張尋的出現,曆史多少起了一點變化。曆史上,乾坤大挪移的主角,是河中節度使王重榮、泰寧軍節度使齊克讓和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當時,王重榮不惜與大唐的禁軍兵戎相見,也要保衛自己的河中府。張尋相信,這一次王重榮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河中、忠義、義武三鎮是個連環套,一個不走,另外兩個也走不成。所以,既然有王重榮在前麵拉仇恨,他張尋又何必落下個抗旨的罪名呢?倒不如把戲做足,扮一回忠君聽令的大忠臣!

張尋先給義武節度使王處存去了一封信,告知了對方自己的上路時間,讓王處存做好交接的準備。隨後開始大張旗鼓的準備行程。並將自己即將奉旨離任的消息頒行州縣,發榜安民,讓鄧、唐、商、均乃至襄、郢、隨等州的百姓不要驚慌,各安其命,以待新任節度使王重榮上任。

光啟元年六月,忠義軍首府鄧州出現了“萬人揮淚送張公”的勝景。數萬鄧州軍民湧上街頭,扶老攜幼,哭天抹淚,隻為留住他們心中最為愛戴的節度使張尋。

張尋不得不登上節度使府的五樓,打開窗戶,親自勸慰已經在外麵聚集了整整一上午的百姓。

張尋的出現,讓人群再次沸騰了。也不知誰帶的頭,數萬人齊聲高呼:“張公且留下!張公且留下!……”聲動天地,響徹雲霄。

張尋朝人群揮了揮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不得不再次掩上窗子。他怕人群過於激動,導致不必要的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