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隔五裏對峙,是一件十分無聊的事情。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率先坐不住了的,是朱溫。
推算時日,沙陀軍應該已經到中牟了。朱溫本想趁這個機會先把亳州撈到手,然後再跟在沙陀軍屁股後麵撿漏撈軍功。如果在這裏耽擱久了,功勞就都是沙陀人的了,他朱溫的虧可就吃大了!
可是,朱溫又不能無視五裏外的巢軍。他前腳拔營,巢軍後腳就有可能追殺上來。到時敵我士氣此消彼長,很可能會吃敗仗。
朱溫思前想後,決定主動進攻。
凡是兩軍對壘,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先失了一手。這場仗,汴軍打得異常艱苦。張歸厚雖然最近屢屢吃敗仗,卻不是因為他的帶兵水平不行。主要是受了大勢的影響。實際上,張歸厚是一個有勇有謀的統帥。三千巢軍在他的指揮下,沉著應戰,進退有據,給急於結束戰鬥的汴軍造成了很大的殺傷。
然而,大勢的意思就是,走運的一方,總是如有神助。背運的一方,總是很倒黴。
就在兩軍打得難解難分之時,一支騎兵,忽然出現在了巢軍的背後。更可怕的是,這是一支清一色使用“馬槊”的騎軍。巢軍被摧毀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常識。即便戰鬥經驗最豐富的巢軍,曾經跟著黃巢從福建一路打到廣州,又從廣州一路打到長安的骨灰級老兵,也從來沒有在一片戰場上,同時見到過超過一百根馬槊。
“三百根?”張歸弁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至少四百。”張歸厚咬著嘴唇說道,“撤!這一定是一個圈套!這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天宋軍的忽然出現,讓朱溫贏得了這場“鹿邑之戰”。清點戰果,最終斬獲兩千餘級。其中,接近一半的戰果,應該算到區區四百天宋軍的頭上。
“子晨!真是多虧了你及時趕到呀!”朱溫拉著趙東陽的手,並肩走在汴軍整齊的隊伍前麵。“沒想到你在柘城幾個月,竟然取得了如此成績!你麾下這些勇士們,手中所持究竟是何物呀?”
朱溫不是沒見過馬槊,卻似乎不敢直接說出那兩個字。因為依據他的常識,趙東陽,一個剛剛上任的宋州刺史(實際不過是柘城鎮將),是根本沒有可能擁有一支多達四百人的“槊軍”的。盛唐時候皇帝身邊的儀仗,也不過是三百槊軍。
“回稟大帥,是馬槊。”
“咯……”朱溫半天沒說出話來。“哪兒來的?”
趙東陽很想說是路上搶的,山裏尋的,庫房中撿的,大戶人家裏奪的,然而,他知道這些謊話朱溫根本不可能相信。
“是屬下在柘城親自督造,一杆一杆打製的。”
“什麼?!”朱溫先是一驚,繼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子晨莫要說笑。你可不要欺本帥不懂馬槊喔!若要打造此物,非三年兩載不可。豈能三月而就?”
“屬下不敢欺瞞大帥,真的是我在柘城打製的。”
朱溫忽然變了臉色:“你再不說實話,我可要生氣嘍!”
趙東陽很有些無奈。他轉身朝後麵喊了一聲:“李思安,劉知俊,你們倆過來!”
李劉二人一路小跑到跟前,趙東陽道:“將你們的馬槊給大帥看看。”
二人麵麵相覷,不知趙東陽是什麼意思,吱吱扭扭的,頗有些不舍的感覺。趙東陽一瞪眼睛,二人趕忙把“寶貝疙瘩”遞給朱溫。朱溫也不知道趙東陽是什麼意思,隻是好奇,接了兩杆長槊在手。
“請大帥仔細端詳端詳,這兩杆槊,有什麼區別?”
朱溫先將一杆槊交與身邊人拿著,自己舞起另外一根。可以看出來,朱溫也是諳熟馬槊之人。他試完一杆,又試另一杆,都十分仔細。大概半個時辰後,他才開口道:“一杆,是絕世好槊,像是累世相傳的寶槊。另一杆,粗糙得很。隻能說形神兼備,卻精氣不足。”
“高!實在是高!”趙東陽雙手撫掌道:“大帥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透了本質!這一杆槊,是李思安祖傳之物。而劉知俊手中的那杆,就是屬下用三個月時間打造出來的。雖然我的工匠們已經十分努力,但在韌性上,新生產的槊隻達到了好槊的七成水平。堅固程度稍好一些,接近八成水平。”
朱溫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是真的!竟然真是你用三個月時間打造出來的!即便質量不如傳統的馬槊,也很難得了!很難得了!”朱溫忽然露出了貪婪的目光:“子晨呐,不知這打造之法,可否說給本帥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