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忠義軍節度府。
張尋給了李重允一個大大的擁抱。這真是意外驚喜。說實話,他早就把這個抱著尚讓的人頭飛奔的少年給忘到腦後了。
粗壯的少年像根柱子一樣杵在那裏,紮著雙手,很明顯不太習慣這種“擁抱禮”。東方人的傳統,總是極力避免任何身體接觸,哪怕是同性之間。莫非南陽侯祖上是胡人?李重允胡亂的想著。不過,他還是感受到了這用力一抱中所傳達的信息,木訥的臉上露出了憨厚的微笑。
張尋的時間不多,他隻有一刻鍾會見李重允。自從當上了節度使,他就像個白領一樣的過上了早八晚五的日子。哪怕上個茅廁的工夫,門外也會等上兩個焦急的麵孔。如果中途發生什麼事,回來晚了,節度府裏就會炸了鍋,仿佛就要發動一場“全城熱搜”。
他最近經常冒出這樣的疑問,如果自己離了鄧州,忠義軍會不會忽然停擺,一切都無法正常運轉下去?
製度!必須要建立一套離了我,也能運轉自如的製度啊!
李重允在用笨拙的語言介紹他離開關中之後的遭遇。張尋已經神遊到別的事情上去了。這時從李重允口中忽然蹦出的一個熟悉的名字,好似一串魔咒,將張尋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
“趙東陽?你說你遇見了趙東陽?”
李重允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這是趙將軍讓我交給您的。”
張尋接過了信。他現在才知道趙東陽已經在柘城了。雖然踏白司一直在努力搜集著各種信息。但是顯然,踏白司並沒像普通人臆想的那樣手眼通天。
張尋沒有立即給李重允任命職務,而是讓他先在鄧州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對忠義軍的情況稍稍熟悉一些了,再開始工作。李重允沒有反對。
送走李重允,張尋立即拆開了信。讀過之後,麵色凝重的長歎了一聲。趙東陽在信中提到了王析。並且直言道:
王析真是個奇女子。她聰明得能讓我忘記她的性別。有時我會覺得她就像我的一個小兄弟,跟我其他的手下一樣。以前交給劉知俊做的事情,她甚至做得更好。有她在,我軍中的很多事情都開始變得井井有條。雖然明知將她留在軍中不是長久之計,也有些不舍放她走了。從前在許州時,我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所以我並沒有讓她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但是,現在我不得不問問你,你們之間還有什麼關係嗎?你與她之間的婚約到底還做不做數?說到這,兄弟可得批評你一句。你對誰都好,就是對女人不怎麼樣。王析的悲劇原本可以避免的。難道你預料不到黃巢會打到許州去嗎?
趙東陽一反常態的囉囉嗦嗦這麼一大堆,字裏行間,顯然透露出了一個他不好意思直言的意思,他可能喜歡上王析了。他在探張尋的口風。他在等張尋一句話。否則,他不敢或者是不願更進一步。
然而張尋無法給趙東陽一句明白話。怎麼說呢?說我和王析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你請自便?張尋說不出這樣的話。女人也是人,並不是男人的私產。對於王析,他與趙東陽都無權像處置一件東西一樣的決定其歸屬。
張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當初他與王析之間婚約的前前後後,詳細的告訴趙東陽。讓趙東陽知道,這隻是楊複光一手操辦,並又很快解除了的“婚約”。王析於他,隻是一個有過兩麵之緣的女子而已。
不過,對於王析的悲慘遭遇,張尋還是隱隱有些自責的。王析雖然不是他的女人,卻是他手下人的家人。趙東陽最後一句話說得沒錯。他本來有能力提前將王析接到鄧州來。但他沒有去做。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沒有想到。在他的事務清單裏,根本就沒有“保護王析”這一條。他感覺有一點對不起王澠。
唉!也許我真該關心關心那些因為我的到來,而改變了命運的女人們了。
這時有人叩門。看來是下一個要接見的人等得不耐煩了。張尋喊了一聲:“進來!”
李暮推門走了進來。
“九哥!你又耽誤了我十五分鍾!”
“好了好了!你隻要有話直說,別總跟我兜圈子,時間就夠用!”
李暮做了一個“我哪有總兜圈子”的表情,故作神秘的說道:“我的密事署,最近掌握了一個大秘密!”
張尋一聽,心裏咯噔一下。什麼大秘密?密事署究竟發現了什麼?不會是……
見張尋板著臉,一聲不吭。李暮忍不住道:“怎麼,九哥不想知道?”
“快點說!”
“好好好!您可聽好了。密事署有確鑿證據證明,田匡榮根本就不是一個太監!”
“什麼意思?”張尋張大了嘴:“難道他是假冒的監軍?”
“什麼呀,我是說,他是個純爺們!根本就沒有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