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很及時！這一次，可要給你們輜重營記上一個頭功！”張尋高興的說，他見後麵第二艘，第三艘也馬上就要靠岸了。頭也不回的喊道：“宋蠻！快去通知契必鴻，按照編號組織各營登船！”
卻不見身後有人答應。張尋回頭一看，宋蠻和他身後的所有侍衛們都已經愣神了。宋蠻張大了嘴呆呆的望著忽然出現在“小水渠”裏的大船。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張尋說的話。他做夢都沒想到，身處內陸之中，今晚就要坐船。
渭白渠邊空間有限，為了提高登船速度，分五艘為一批，人滿即走。當契必鴻把前五艘的乘員，分屬於鄧唐軍前營和右營的1250名士兵領到渭白渠邊時，包括鞠乙和馬釗在內，這些士兵也都和宋蠻一樣的表情。
“我滴乖乖，這簡直就是搬山填海，旱地行船啊！”馬釗讚歎道，“這世上，還有咱們將軍做不到的事情嗎？”
你別說，還真有。
唐軍陸續順利登船，卻有一件棘手的事擺在了張尋的麵前。五千俘虜怎麼辦？張尋可沒辦法把這些大活人變沒嘍。
沒有多餘的船給這些人。釋放也不可能。眼下似乎隻有一個選擇：殺！
在一個充滿著殺戮的世界，從事著一份殺戮的職業。還想保持最後一點良知，可想而知有多難。穿越以來，張尋多次麵臨這種艱難選擇。他的選擇，已經為他“贏得”了一個評價——婦人之仁。
張尋其實心也越來越硬了。很多時候他不過是在糊弄自己的良心。隻要決定不是我做出的，就好。於是，他去請示楊複光如何處置這些俘虜。
楊複光隻說了一句話，你抓的，你做主。
張尋心裏想罵娘。這個老滑頭，擺明了是想讓我背負殺降的罵名。也罷，反正已經婦人之仁了，也不怕婦人到底了！
張尋來到齊軍降兵的麵前，拔出了腰間的橫刀。
“我軍今夜就要撤離此地。帶不走你們。有人勸我把你們全殺了。”
張尋說得輕描淡寫。聽在降兵耳中，卻仿若晴天霹靂。五千人呼啦一下跪倒一片，紛紛哀求饒命。
“其實，完全可以把你們放了。之所以要殺，就是怕你們又回去給巢賊賣命！”
“絕對不回去！”“保證做順民！”“饒了我們吧！我們都是被逼從賊啊！”降兵一個個賭咒起誓，甚至想把心挖出來給張尋看。
“既然你們如此保證，我就選擇相信你們一回。但是，我隻給你們一次欺騙我的機會。”說著張尋竟然打開了自己的發髻，披散了頭發。“想活命的，就跟我照著做。”
眾降兵雖然不知道張尋想要幹什麼，也都有樣學樣，五千人全都披散了頭發。
隻見張尋左手挽起長發，右手持刀，隻一刀，就將一頭長發齊著頭頂，全部斬斷。
降兵們見了，全都吃了一驚。身體發膚，授之父母。古人是十分愛惜自己的頭發的。不然當年曹操也不會割發代首。這唐將二話不說，就把頭發斷了，究竟是為了什麼？
“像我一樣斷發的，就原地釋放。不願斷發的，就斷頭。”
降兵們一聽，紛紛挽起了自己的長發，跪在了地上，齊呼：“願意斷發！”
“好！”張尋一揮手，五千手持橫刀的唐兵一人逮過一個降兵，手起刀落，將頭發齊頂斬斷。一時間青絲滿地。
張尋指著自己的頭頂說道：“現在，你們頭發的長度與我相同。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如果我的俘虜中有人與我的頭發長度一樣，就說明是今日放歸之後又從了賊的。我張某人一定不會再給他欺騙我的機會！”
張尋一席話，讓五千降兵無人不拜服。
混在降兵中的齊將彭攢，原本打算一被釋放，就去向黃巢報信。但此刻，他已經改變了主意。身為高級將領，他心裏清楚，張尋完全可以不廢一句話，就將他們全部斬殺。但張尋不僅沒有這樣做，為了能留下他們的性命，反而願與他們這些降兵一樣斷發。此“割發驗身”之舉，可謂盡顯“仁、義、禮、智、信”五德！
彭攢心中暗想，這可是一個難得一遇，頗有“仁主之風”的當世英雄啊！與動不動就要“洗城”的黃巢相比，境界不知道高出多少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投到此人麾下！
為了不讓黃巢的哨騎察覺，張尋讓這些降兵三更天過後再沿著渭白渠向西逃散。彭攢自告奮勇，願意在唐軍登船離去之後，維持這五千降兵的秩序。張尋竟然給彭攢留下了五百把橫刀、五百杆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