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塬上的張歸厚看得清楚,唐軍的先頭部隊正在列陣。看來唐軍是想渡過一支,就列好一陣。定是打算全軍都列好陣勢之後,再向前進攻。
張歸厚不能坐視唐軍列陣。軍陣一成,無備就變成了有備。半渡而擊的優勢就沒有了。他一聲令下,高塬上擂起了戰鼓。兩千騎兵奔下高塬,向唐軍攻去。
齊軍鐵騎排著緊密的隊形,借著地勢,呼嘯著迅速逼近唐軍。首當其衝的,就是張全的奇兵營。
此時,奇兵營大概隻有半數人列好了陣形。這個速度不能算慢。此時距離他們全部登岸,才過去不到一刻鍾。但是,他們的速度也遠遠落後於鄧唐軍的平均列陣速度。
望著迅速逼近的敵騎,張全心中暗想,什麼狗屁奇兵營,這他媽的不就是墊背營嗎?
不過張全也想得開。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作為降將,領著一群降兵,不幹髒活累活誰來幹?“快一點!再快一點!不想死就他媽的快點列陣!”張全大聲喊道。
這時敵騎的前鋒距離奇兵營已經僅有百步了,奇兵營的前半部雖已列好陣勢,卻漸有膽怯之意。士兵下意識的向後退。這可苦了後麵還沒列好陣的,被擠得站不住腳,最後麵一排甚至已經有站到水中的了。“前麵的!別他媽再退了!再退老子要喂魚了!”
前麵也有人喊:“後麵的!不服你上前麵來!老子寧願喂魚!”
按照唐軍軍法,臨陣高聲喧鬧者,由押隊官斬之。押隊官、隊頭不斬者,即斬押隊官及隊頭。張尋也是如此要求鄧唐軍的。隻是張全對手下卻沒有那麼嚴格。他這些兵,都是各地掠來的流民,多年混成了老兵油子。臨陣吵吵鬧鬧是常事,張全也習以為常。
“別他媽吵了!舉槍!”就這一千人,他連旗語都不用,扯大了嗓門就指揮了起來。
眼看著敵騎衝入了百步範圍內,奇兵營全體大喝“嗚呼!嗚呼!”,給己方壯膽。沒想到,嗚呼聲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呼呼呼的聲音。緊接著,隻見漫天石彈呼嘯著從奇兵營的頭頂掠過!
“轟!——”隻一聲巨響,齊軍人仰馬翻!
沒錯,鄧唐軍隔河發射的上百發石彈,落地時隻有轟的一聲。而不像其他軍隊使用拋車時那樣,是劈劈啪啪一聲接著一聲。這就是訓練有素,和打得精準。上百發石彈同時拋出,又密集的落在同一個區域,所以聽起來隻是一聲!
齊軍騎兵的攻擊陣形非常緊密,這一波石彈攻擊,直接砸中了上百騎兵。另有大約兩倍數量的騎兵猝不及防,被前麵倒地的戰馬絆倒。竟然隻在一瞬間,就折損了一成半的兵力。
仍在北岸的張尋看見這個戰果,非常的滿意。要不是拋車的最大射程隻有兩百多步,他甚至不會等到現在才發砲。來自後世的他,很習慣於在作戰之前先來上一通炮火準備。這種打法,是讓唐朝人很不習慣的。在這個時代,拋車從來都是攻城器械。幾乎沒人用來打野戰。
這種隔河砲擊的戰法,打了張歸厚一個措手不及。他見騎兵的銳氣已挫,衝擊的速度已經不再,再勉強攻擊對方的槍兵,已經沒了優勢。於是果斷鳴金收回騎兵。與此同時,他大旗一揮,派上了弩兵。
張歸厚的應變能力也很強。隻一輪攻擊,他就看出了對方拋車的射程所限。大概隻能覆蓋到距離河邊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位置。但他手中的弩兵,射程可達兩百步。完全能夠在拋車的射程之外,攻擊到唐軍的灘頭部隊。
騎兵後撤的同時,三千弩手下了高塬。
張尋馬上捕捉到了敵軍的異動。他也命手下舉起一杆大旗。這麵大旗是他親自設計的圖案,上麵繪了一個大大的閃電符號,閃電四周整齊的排布著八個震卦。隻要稍有常識的人就能看懂,這麵旗代表著雷!
這就是黑齒暖男統領的拋車部隊的旗幟。張尋親自命名這支部隊為“奔雷軍”!
黑齒暖男見奔雷軍的旗幟被高高舉起,晃了三圈之後向前傾斜,他大喊一聲:“全軍渡河!”一百架拋車,竟然紛紛拔起地錨,被緩緩推上了浮橋。
高塬上的張歸厚看見,罵了一聲娘。唐軍能不能像爺們一樣以軍陣對軍陣的麵對麵戰鬥?離了拋車就不能活了?
但是罵歸罵,他卻並不怕唐軍這一招。拋車移動緩慢,等拉過涇河,恐怕灘頭部隊早就讓他的勁弩射死了。他高聲喊道:“快點布陣!給我狠狠的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