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那院牆上!
張尋伏在牆頭,腦海中很出戲的響起了這個旋律。
拋車的每一輪齊射,都有數十枚石彈像隕石般砸向玉華寺。巨石在空中呼嘯的聲音好似魔鬼的呻吟,每一聲都以地動山搖為終了。牆頭的唐軍被拋車壓製得抬不起頭來。身邊不時傳來筋骨寸斷的慘叫。張尋心急如焚,院牆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終於,院牆塌了!
牆塌之後,唐軍獲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立即處理傷口,搶救傷員。他們沒有時間想別的,唯有做好準備,迎接敵人的下一波進攻。
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齊軍停止了拋車的攻擊,是為了組織大隊人馬衝進玉華寺。
沒有時間堵上院牆了。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張尋命令所有唐軍從牆頭下來,在玉華寺正殿前的廣場上集結列陣。死,也要像千百萬大唐軍人一樣,死在陣中。
五百親兵,如今已不足兩百。
兩百人將張尋死死護在中間,最後一排,還有數十傷兵。一個士兵的右臂隻剩半截,左手還死死握著一麵盾牌。
在這小小的軍陣前麵,廣場正中,孤零零站著一個大漢。肩上扛著一座石塔。
沒錯,此人正是親軍押衙契必鴻。
他的熟銅雙鐧已經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漢白玉的石塔。這塔本是玉華寺中的石燈。底座已經被他砸斷,隻剩下如浮圖寶塔一般的燈柱。
齊軍終於闖進了玉華寺。足有上千人。然而這一千人,竟然不敢近契必鴻的身。
這是托塔天王嗎?重達數百斤的燈柱竟能像長槍一樣的扛在肩上,這要是掄起來,誰能抗得住?
“放箭!”
齊軍將領一聲令下,千箭齊發,射向了契必鴻。
契必鴻像韋陀尊者一般,將燈柱在麵前一橫,擋住脖頸和麵部。而身上,則瞬間插滿了箭羽。
契必鴻紋絲未動。雖然身上插了不下百支箭。但隻有極少數射透了他身上的山文甲。這點傷痛,還阻止不了蹶犀校尉。他把石塔往地上一戳,轟的一聲,戳碎了數塊方磚。
“再射!”契必鴻雷鳴般吼道!
此情此景,誰還敢射?數千齊軍竟然無一人敢動。一個赤發齊將見此,登時大怒,挺槍出陣,向契必鴻殺來。
契必鴻一動不動,隻是眼睛死死瞪著齊將。待對方的長槍已經向他刺來,他才掄起石塔,劈頭砸了下去。赤發齊將習慣性的抬槍去攔,一出手就後悔了。尼瑪那可是石塔啊!長槍能攔住?
下次應該往旁邊躲啊!這是赤發齊將的最後一個念頭。隻一招,他就被契必鴻拍成了肉餅。
“再來!”契必鴻再次怒吼!
“再來!”兩百唐軍齊呼,如山呼海嘯。
幾個齊將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四人一齊出陣。兩個使槍,一人使斧,一人持弓。張尋心說不好,這是要暗箭傷人!
兩個槍將出槍直取契必鴻兩肋。另一人揮舞大斧,劈向契必鴻的麵門。那個弓將也已挽弓搭箭,正在尋找契必鴻的破綻。
契必鴻依然站定不動。槍到時斧已至,斧至時箭已發。正在觀戰的張尋心裏咯噔一下,契必鴻縱有三頭六臂,也難將這波攻擊全部化解!
隻見契必鴻左手在腰前一摟,竟然一把就同時握住了向他刺來的兩杆長槍。他順勢來個半轉身,將不舍得撒手的兩個槍將同時掄了出去。同時右手已將石塔向板斧磕去。咣的一聲,就將板斧震開。石塔也恰好將契必鴻的脖頸遮住,一枚利箭正釘在了石塔之上,入石三寸!
四將同時驚呆,契必鴻卻快如閃電,連戳兩下,將倒在地上的槍將砸得腦漿迸裂。斧將又上前纏鬥,契必鴻殺得興起,竟一時忘了弓將。一箭瞄著契必鴻的後勃頸就射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箭從唐軍陣中射出。兩隻箭竟然在空中相撞,叮當一聲,同時落地。契必鴻已將斧將砸死,回頭一看,發現射箭的是隊正李釋風。
四將已經死了三將,弓將卻仍未死心,又搭上一箭。“托塔天王”此時離他尚遠,他舉起長弓,瞄準了對方的麵門。卻見那天王向他怒目而視,忽然大吼了一聲!
這一聲吼實在太突然,太驚心。聽得弓將手一哆嗦,竟把箭射了出去,射偏了。就在這一瞬間,唐軍陣中又飛出一箭,正中弓將咽喉。
“將軍神射!”唐軍爆發出一陣歡呼。原來這一箭,竟然是張尋射出的。
契必鴻連殺數員齊將,仍未過癮。他將石塔往肩頭一扛,伸手指著麵前的數千齊軍道:“你們一起上!”
齊軍哪裏還敢再上?他們沒嚇得掉頭就跑,已算有膽氣了。即便此時主將下令,他們也未必肯聽。何況主將還沒下令。
這股齊軍的主將正是霍存。他親眼見到自己的副將和四個都頭全部斃命。卻沒能傷到唐軍分毫!他遲疑了。這幾百負隅頑抗的唐兵,真的有必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去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