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憑降唐沒多久就又陰錯陽差的複歸了大齊,他真的對大唐如此忠心嗎?張尋覺得未必。但他想通過這種聯係,給馮憑多一條路。
而且張尋敢肯定,不管馮憑對他的忠心還剩下多少,此役一定會答應做內應。三萬唐軍圍困興平,馮憑這樣的聰明人絕對不會選擇跟許建一起死。
馮憑立此大功,張尋就地將其任命為左營指揮使,統兵五百。原來的左營指揮使黑齒暖男,就升任興平鎮守使,負責防守興平。當然了,張尋這屬於“先封後奏”。他自己無權任命某地的鎮守使,必須經王鐸或者楊複光批準才行。但是,誰又能跟他搶興平呢?這個年月,誰用命打下來的城,就是誰的。這是遊戲規則。
怕黑齒暖男處理不好興平的諸多瑣事,張尋又將掌書記崔道融留下協助黑齒。掌書記一職就由鄭紹餘接替。
唐軍一天時間就拿下了興平,士氣高漲,繼續向東進軍。當天就到了鹹陽西郊。
忠武軍在鹹陽西又停留了一天,並沒有攻城,而是四處劫掠人畜,搶收冬小麥。期間與遊弋在城外的齊軍爆發了數次小規模的衝突,互有勝負。
第二天,六千奉天軍和五千鳳翔軍也抵達了鹹陽城北。接近五萬唐軍出現在鹹陽周邊,將鹹陽守將,大齊的京兆尹王璠嚇得夠嗆。
王璠去年冬天沒能拿下奉天,惹得黃巢很不高興。幹脆連長安都不讓王璠回了,直接將其派去守鹹陽。王璠倒也兢兢業業,將鹹陽的防務整頓得固若金湯。
作為長安的西大門,鹹陽如果失守,長安就危急了。王璠不敢怠慢,立即將敵情飛報黃巢。
長安,大明宮。
黃巢接到消息時,正在大明宮太液池邊鋤草。大齊宣武皇帝並沒有放下手中的鋤頭,隻說了一聲:“念!”
樞密使費傳古咽了一口唾沫,念道:“京兆尹王璠奏報,興平已於十一日夜失守,五萬唐軍在閹逆楊複光的帶領下圍攻鹹陽,似意欲東渡,進逼長安。請聖上……”
“別念了!”
黃巢丟下手中的鋤頭,撲了撲沾在龍袍上的土,直起了腰。他望著四周滾滾的麥浪,不禁長歎了一聲:“大好麥田,豈容他人踐踏?去把尚讓和趙璋叫來!”
太液芙蓉未央柳。太液池,是大唐的皇家園林,曾經唐玄宗和楊貴妃的賞月之地。此時,這裏竟然阡陌交通,麥香四溢,一派田園景象。好端端一座皇家園林,竟被黃巢改建成了菜園子。
不是黃巢焚琴煮鶴,實在是長安糧食缺得緊。為了解決糧食問題,黃巢充分發揮了無產階級的主觀能動性,城外沒有地,就盡量挖掘長安城內的潛力。半年時間二十萬大軍幾乎沒幹別的事,長安的大街小巷,王府花園,凡是露土的地方,都種上了麥子。營養還是得均衡,老吃人肉也膩呀!
黃巢長歎那一聲,不是憂慮唐軍攻鹹陽,而是煩惱他的計劃竟被唐軍打亂了。
如今冬麥終於成熟,馬上就能收獲大量糧食。他本已擬定了一個主動進攻的計劃,沒想到竟讓唐軍搶先出了手。這讓從來喜歡走先手的黃巢感覺很不爽。
不多時,太液池邊來了兩個身著紫袍的中年人。此二人,一個祖上曾經闊過,是個落魄貴族。一個世代耕讀,是個落榜書生。一個自詡是張良子房,算無遺策。一個以江東周郎自比,書生拜將。他們就是“大齊四相”中最出名的兩位,趙璋和尚讓。
黃巢非常器重這兩個人,倚為臂膀。一遇到什麼大事,總愛與他們商量。
黃巢此時正背對著他們,坐在田埂上嚼麥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趙璋隻是侍立一旁,沒有打攪黃巢。尚讓卻走上前去,輕喚道:“陛下。”
黃巢回過頭,見到二人,指著身邊的田埂說:“坐下說話。”
尚讓撩起官袍,挨著黃巢坐了。趙璋則仍在一旁站著。
黃巢問道:“尚讓啊,想好怎麼打鄜州了嗎?”
“回稟陛下,已經想好了。”
“你白想了。不用打鄜州了。唐軍攻鹹陽了。”
尚讓聽了心裏一驚:“多少人?”
“五萬。”
“這麼少?”
黃巢笑笑:“就這麼少。”
尚讓陷入沉思,不再說話。趙璋卻道:“應該讓前方再探。唐軍絕對不會隻有這麼點人。”
黃巢點了點頭,道:“這次讓他來多少,死多少。特別是那個閹賊楊複光,一定不能讓他跑嘍!”楊複光的檄文將他罵的那麼慘,他早已恨此人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