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竟然有些困了,嗬欠著呢喃道:“我要回去找一個人……”
張尋見安化已經要睡著了,就沒再細問。大唐的公主會如此惦念什麼人呢?看這小妮子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難道早已有了心上人了?難道我一出現就是備胎?日……
有那麼一瞬,張尋真的想把安化帶走了。但是,他發現這是不可能的。此時夜已深了,城中已經宵禁。他現在的位置,距離解玉溪旁的住處有四五裏路。像他這樣隻穿著貼身的褻衣,懷中又抱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如何能走得回去?隻要被巡城的兵丁撞上,安化的身份就說不清楚。
他離鄭府倒是很近,而且契必鴻和他的馬匹也在鄭府。但如果帶安化去了,小妮子也就別想再跑了,隻能乖乖回去做公主。
張尋左右為難。想把安化交給鄭畋,低頭看到懷中女孩的熟睡樣,對自己是如此的信任,一旦醒了發現被出賣,該有多麼傷心?十五六歲正是世界觀形成的關鍵階段,遭此欺騙,如果導致今後的人格出問題了怎麼辦?就像那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那樣……
張尋在寒夜裏徘徊著,卻聽見安化開始呢喃著說胡話,很多字句都聽不太清楚,隻隱約聽見安化在呼喚一個叫做伍娘的人,好像不願意與伍娘分別。
伍娘就是安化想要去關中找的人嗎?聽名字像個女人,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這時,他忽然感覺懷中女孩的身子變得很熱,他用臉頰一貼安化的額頭,壞了!燒得像塊木炭一樣!一定是剛才被冷水激著了!不能再抱著安化在寒風中跋涉了,她必須馬上到一個暖和的地方。
張尋一路小跑,向鄭府奔去。
到了鄭府門前,看到契必鴻正在門外焦急的徘徊著。張尋心中暗叫了一聲好。他躲在鄭府門前的一棵大柳樹後麵,打了一個呼哨。
契必鴻聽了,就知道是張尋。他朝左右看看,小心的循聲過來。沒有驚動鄭府的人。
見到張尋的一副淒慘樣,契必鴻就要伸手去接安化。張尋道:“你先別管這人,快去把鄭公子的貂裘借來。”
契必鴻雖然不知何意,也馬上就去了。不一會回來,果然將當初鄭紹餘穿的那件白裘拿了來。鄭紹餘也在門前張望,想是也奇怪契必鴻要幹什麼。
看來這事瞞不了鄭紹餘了,算了,救人要緊。張尋把安化公主緊緊抱在了懷裏,然後披上貂裘,將二人裹在一起。黑燈瞎火的,外人很難看出貂裘中是裹了兩個人。
快走到門前,鄭紹餘才看清是張尋。
“楊兄!原來你沒死!唉!我們還以為你也隨公主一起遇難了……”
“快,去你的院子,不要驚動府上其他人。”
鄭紹餘趕緊前麵帶路,進門一拐,就進了自己的偏院。他見張尋頭上還是濕漉漉的,立即叫下人生了一個火盆。
進了裏屋,張尋才解開貂裘,將安化公主輕輕放在了床上。鄭紹餘已經看得呆了。
“公……公……”
“不是公公,這是安化公主。”
“我知道,可是她……你把公主救上來了?”
“嗯。”
“那還不快……”
“不行。公主不想回宮。她要被嫁到南詔去和親了。公主寧願投湖也不想去,如果你把她交給你爺爺,就是害了她。如果她再用別的方式自盡,就是你害死的。”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快去叫個郎中來。公主得了風寒。”
安化喝了一劑湯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張尋在旁邊守了一夜。
天明時分他終於熬不住,打了一個盹兒,忽然被外麵一陣車馬喧囂聲吵醒。他出院一看,才知道鄭畋竟然一夜未歸。這個時候才回來。
原來公主墜湖,鄭畋作為目擊者和相關責任人,竟然整夜都在摩訶池上搜救打撈。結果忙了一整晚,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個時候整座摩訶池已經被封鎖,繼續搜救的事情已經由禁軍接管。鄭畋才憂心忡忡的回了府。這件事,可以說他有責任,也可以說他沒責任。萬一此事走漏了消息,有人據此攻訐他,也夠鄭畋喝一壺的。
鄭畋看見張尋,吃了一驚。
“你自己遊上岸了?”
“嗯,有勞相公掛念了。我跳入水中之後就迷失了方向,上岸之後已經是鄭府這邊了。”
“我是問,就你一個人遊上岸了?公主呢?”
“這……晚輩也不知道啊。”
鄭畋死死盯著張尋的眼睛說:“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