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漲潮 第122章 朱溫取同州(1 / 2)

一片茫茫沙地之中,一支千餘人的軍隊正在艱難前行。由於風沙太大,所有人都是牽馬步行。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正是趙東陽。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趙東陽與豆婉兒耳鬢廝磨,未過旬日,便接到了出征的命令。命令下得很急,他甚至沒來得及與婉兒話別。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跟繡娘是如此,跟婉兒也是如此。隻是希望這一次,不會一別就是永訣。

“酒肆事件”後,朱溫幫趙東陽為豆婉兒贖了身。並在軍中為二人辦了一場熱鬧的婚禮。當然,礙於豆婉兒的歌姬身份,這不算大婚,隻算納妾。趙東陽雖然覺得有些委屈了豆婉兒。但他更不願辜負了曾繡娘。他對婉兒坦誠相告,說鄧州家中已有正室。婉兒雖有遺憾,但喜悅終究大過哀怨。畢竟給將軍做妾,總好過每天在風月場所逢場作戲。

趙東陽這邊歡喜。朱溫卻提心吊膽了好幾天。手下人惹了黃浩和孟楷,黃浩跟黃巢什麼關係自不必說,就連孟楷,跟黃巢也要比他朱溫更親近些。這倆人能不去告禦狀嗎?

直到幾日後,他接到了黃巢的一份聖旨,心才落了地。這是一份委任狀,任命他為同州防禦使,即刻離京赴任。

朱溫由一個行營先鋒使被委任為一州的防禦使,表麵看,不僅沒被責罰,反而升官了。但問題在於,此時的同州,仍在唐軍手中。也就是說,朱溫要想當上這個防禦使,就得自己帶兵去打。若是打下了,要謝主隆恩。若是打不下,還要回來請罪。而且,同州遠在長安東北兩百裏外。“即刻赴任”的意思,就是要朱溫大正月裏離開長安,冒著嚴寒長驅兩百裏。

這個任命,怎麼看都更像是一種懲罰。

趙東陽在沙海中艱難跋涉了一日。黃沙落日中,他們尋了一座沙丘,在背風處紮下了營寨。

“呸,大帥真是個小心眼。”郭言吐了一口嘴裏的沙子,抱怨道。

“不要胡言亂語!”趙東陽嗬斥道,看了眼不遠處正在飲馬的一員小將。那是朱溫新派給他的小校,名叫鄧季筠。趙東陽顯然是要郭言慎言。但郭言血氣方剛,哪管這套。

“我哪裏胡說了?這不擺明了是懲罰咱們給他捅婁子了嘛。他優哉遊哉走水路,卻讓咱們來吃沙子。”

原來,朱溫是兵分兩路。他自己親率三千主力乘著舟船,從渭入洛,全程水路進逼同州。卻讓趙東陽自領一千人馬,翻越渭水與洛水之間的茫茫沙苑,走陸路進攻。

趙東陽笑道:“大帥豈是這種氣量狹小之人?這其實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原來沙苑東西八十裏,南北三十裏,其沙隨風流徙,不可耕植。全境荒無人煙,在冬季更是無人穿越。同州守軍對這個方向必定會疏於防守。特別是朱溫還在水路大張旗鼓,吸引唐軍的注意力。趙東陽這支騎兵,就是名副其實的奇兵。隻要穿過沙苑,就能打同州一個措手不及。

小將鄧季筠這時卻湊了過來,笑著說:“將軍說得不錯,郭校尉也有道理。就算是妙計,也還是坐船舒服!”

“就是嘛!”郭言拍了拍鄧季筠的肩膀,“你這話在理!”

趙東陽也笑了笑。心裏暗想,這個小將打仗不知道怎樣,做人倒是挺玲瓏。

在沙地中艱難行了兩日,終於穿過了沙苑。前方出現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正是北洛河。同州城就在洛河的北岸。

北洛河在同州這裏九曲回環,河灘淺緩,兩岸都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層,隻在中央尚有一灣細流。對岸隱約可見巡河的唐騎。趙東陽命手下隱蔽好,準備趁夜渡河,天一亮就攻城。

趙東陽臥在草叢中,攤開作戰地圖,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所掌握的敵軍情報。

同州此時已經是戰爭的最前沿。這裏駐紮著數千唐軍,由同州刺史米逢統領,憑依洛河進行防守。而且同州的唐軍並不孤單,東三十裏,就是朝邑縣。那裏駐紮著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的三千人馬。在這兩軍身後,還有更強大的河中軍,兵力高達四五萬。

同州、朝邑互為犄角,背靠河中這棵大樹,再加上據守潼關的諸葛爽,形成了一條堅固的防線,像一把鐵鎖,將黃巢軍牢牢鎖在了關中。

要想打破這副鐵鎖,就必須先敲掉同州。黃巢的戰略還是很得當的。征戰了這麼多年,他絕對不會隻因為手下人之間的私怨,就派朱溫打同州。他是有著自己的戰略考量。

然而,同州哪是那麼好打的。王處存、王重榮、諸葛爽等人,誰都不會坐視同州失守。唐軍一環套著一環,牽一發而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