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往哪去了？”
“北！”黑齒暖男極為肯定的說。
張尋看了看地圖，武功縣的北麵是奉天。如果情報沒錯的話，此時奉天也在激戰之中。那邊的齊軍甚至比這邊還要多。怎麼看，裴仲也不像是要逃跑。
但是顯然，裴仲改變了計劃，沒有追擊齊軍。這又是為什麼呢？
想要理解一個人的行為，就先要理解這個人。張尋自認為還比較了解裴仲。當初在橋端鎮開荒時，防守裴家寨時，甚至在他們一起玩藏鉤的遊戲時，裴仲都顯露出一種特質，就是敢於隨機應變。但他隨機應變的目的，一定是為了完成當初既定的任務。
裴仲臨時決定帶兵去奉天，卻還是為了要完成張尋的命令，將黃揆給拉回來。這要怎麼理解呢？張尋想得腦袋都要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他又想起了施驚墨。
“或許可以反推。裴仲這麼做，隻能說明，他如果按照原計劃去追擊黃揆，黃揆就一定不會回來，隻會越追越跑。這麼說，對嗎？”施驚墨分析道。
“沒錯！”張尋終於想通了。有時候就差一個人來捅破那層窗戶紙。
黃浩已經跟黃揆達成了共識，唐軍的確是想將他們拖在武功。不管援軍在哪，他們很快就會麵臨危險。
但下一步該如何行動，二人產生了分歧。黃揆主張直接撤回興平。黃浩卻想將計就計，埋伏起來伏擊武功的援軍。就在二人爭論不休之時，忽然哨兵來報，說從東門追出來的那支唐軍，竟然虛晃一槍，全速奔北去了。
黃揆與黃浩一對視，倆人同時脫口而出：“壞了！”
“浩兒，你去追趕那支唐軍，千萬不要讓他們將武功被圍的消息傳出去！其他人，跟我殺回去！務必要圍死武功，讓唐軍插翅難飛！”
原來，黃揆以為裴仲是去奉天求援了。這樣的行為，隻能證明武功的唐軍已是孤立無援，很可能就要堅持不住了。如此說來，唐軍將猛火油櫃藏著掖著也就可以理解了，或是守軍兵力薄弱，或是城中缺糧，總之守軍自知無力長期堅守，故而一直在保存實力。
黃揆不禁苦笑，怪隻怪自己心急，一上來就將武功四麵圍定。如果圍三缺一的話，恐怕唐軍早就選擇突圍了。到時唐軍可能早就被他消滅在突圍的路上了。古人雲：“意欲抑之，必先張之；意欲擒之，必先縱之。”果然沒有錯啊！
第四日，齊軍四麵圍城。但卻沒有攻城。
守軍發現，距離城北不足一裏的位置，竟然堆起了一座小山。顯然，敵人被猛火油櫃打怕了，不敢再蟻附攻城，開始挖地道了。這也表明，敵人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本來張尋是歡迎黃揆打持久戰的。拖得時間越久，齊軍的士氣就會越差。最後就越容易被擊敗。
但是，張尋卻覺得這一天十分的難熬。一是擔心裴仲等人的安危。二是此前種種跡象表明，黃揆差一點就識破了自己固守待援的計策。如果黃揆對援軍有了防備，或者派人向南搜索，提前發現了餘生鎮的唐軍。那就糟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張尋終於下定決心，事不宜遲，就在今晚決戰吧！
頭更剛過，武功南門城頭就出現了五隻火把，緊緊排成一排。齊軍的哨兵發現了這個情況，卻並沒有上報給軍官。因為城頭本來每隔一段就有一個火把。如今隻是多出了五個而已。單純的哨兵並沒有多想。
此時，齊軍很多士兵都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先遭了一把怪火的打擊，又稀裏糊塗的撤走，匆匆忙忙的返回。經過這幾番折騰，頭兩日那種萬眾一心，隻為破城的精氣神兒已然不在。雖然黃揆叮囑各營嚴防城內守軍趁夜突圍，但今夜的齊軍還是顯得有些鬆懈。
不過，隱藏在黑暗中的白有慶卻將那五隻火把看得真切，他已經足足等了四天了。火把剛剛亮起，他就反複數了幾遍，確認是五個沒錯，才翻身上馬，一路奔回餘生鎮。纏了厚厚麻布的馬蹄，在黑夜中發出噗噠噗噠的聲音，就好似一隻輕盈的小鹿。
三更，還在睡夢中的黃揆突然聽到遠處人馬喧嘶。他第一反應是城中守軍突圍。他並不著急，因為這是已經料到的事。不過怕唐軍主帥逃走，他還是翻身起床，決定親自指揮對唐軍的追剿。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怎麼喊殺聲竟然不是從武功方向傳來？
這時侍衛紛紛湧進了大帳，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唐軍的援軍到了！帳外已是火光衝天。黃揆明白，任何掙紮都是徒勞了，他必須抓緊時間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