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鹽業商會的第一次采購,由鄭襲親自帶隊。他之前雖然也販過淮鹽,但都是小打小鬧,從沒有像這次進貨量這麼大。所以他必須親自跟淮鹽鹽商交涉,以獲得一個好價格。
淮鹽幕後的大老板就是淮南節度使兼大唐的鹽鐵轉運使高駢。原來鄭襲竟然與高駢的親信之人有舊。依著這層關係,采購諸事順利,最終以一個非常合適的價格,購得四百石上好的淮鹽,裝了滿滿二十車。
一路有護鹽軍保護,山匪毛賊都不敢招惹。到了各州各縣,依例繳納過路稅費,也沒有遇到任何麻煩。本以為此行將會一切順利,不成想,到了鄧州家門口的唐州,卻出了問題。商會的隊伍才到唐州境內的桐柏縣,就得知前路已然不通。原來,唐州州城已經被圍困了。前方已經處於交戰狀態,禁止一切路人通行。
幾乎與鄭襲的奏報同時,張尋收到了踏白營的探子從唐州送回的情報。圍困唐州的原來是秦宗權的蔡州軍,由秦宗權親自帶隊,總兵力超過了三千人。
原來秦宗權宣稱唐州刺史高冕拐誘蔡州百姓,故而興師問罪。但明眼人都清楚,這不過是秦宗權意圖吞並唐州的借口。
高冕是晚唐這個時候碩果僅存的文官刺史之一。唐州軍備如何可想而知。他靠著文人的小聰明,在強敵環繞之中,夾縫求生,勉強保著自己的位子。此前朱溫在鄧州時,他曾短暫投效過黃巢。之後見風使舵,又宣布複歸大唐。
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一直將唐州視為自己的勢力範圍,唐州的租賦也基本上按時輸往襄州。但唐州地理位置上離蔡州更近。故而野心更大的秦宗權,終於按耐不住垂涎,向唐州下手了。
此時此刻,張尋的第一反應,不是救回鹽隊。而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唐州落入秦宗權的手裏。
秦宗權是什麼樣的人,張尋再清楚不過了。曆史上,這個家夥投降了黃巢。並且在黃巢已經敗亡之後,自己稱了帝,當上了大齊的第二任皇帝。他建都蔡州,大封親信,建立起自己的小朝廷。蔡州軍與黃巢餘部聯手,攻取了陝、洛、懷、孟、唐、許、汝、鄭等20餘州,將整個中原地區攪得雞犬不寧,生靈塗炭。由於缺乏軍糧,秦宗權的部隊還大肆食人,成為一隻喪心病狂的“食人軍”,在曆史上留下惡名。
對於這樣的人,張尋本能的反感。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壯大。而且一旦讓秦宗權控製了淮鹽鹽路,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必須阻止秦宗權。
然而該如何做呢?主動出兵?師出無名。借口解救鹽隊?如果秦宗權識時務的放鹽隊過去,又該如何說辭?到時不打達不到目的,打又理虧,處境將很尷尬。
終於,張尋想到了一個人。他計上心來,立即將踏白營副指揮白有慶叫到身邊,交給了他一個任務。同時點齊人馬,親率三千鄧州軍,趕往唐州。
張尋是打著解救鄧州鹽隊的幌子出兵的。秦宗權得知這個情況,倒也乖巧,專門從圍困唐州的部隊中抽調出一都人馬,護送鹽隊安全通過了戰場。
如今各地鹽價都不便宜,四百石鹽價值不菲。秦宗權竟然不貪圖小利,懂得在這個時候不與張尋交惡。可見也是個精明人。難怪能坐上幾天皇帝。
但是鹽隊成功返回了鄧州,張尋卻並未撤兵。仍於唐州城北二十裏處駐紮。
秦宗權派人送來親筆信,詢問鄧州軍在此駐紮究竟是何意。張尋不答。
由於鄧州軍的存在。秦宗權起初不敢輕舉妄動,沒有全力攻城。但到了第三日,鄧州軍仍在唐州北二十裏處坐視而已。既不離開,也沒有更進一步。秦宗權終於按耐不住,開始加緊對唐州城防的打擊。
秦宗權采取圍三缺一的戰術,隻攻北東南三麵,留出西門不打,供唐州刺史高冕逃命之用。網開一麵,可以瓦解城中守軍頑抗到底的意誌。
果然,到了第四日,唐州西門大開,跑出一隊人馬。
然而卻並不是唐州刺史。這隊人馬出了西門,行不多遠即調頭向北,直奔鄧州軍營地去了。
原來,這隊人馬是來求救的。為首一員小將,是唐州偏將高慈。
高慈見到張尋,遞上刺史高冕的親筆信。信中言辭誠懇,求救之心甚切。張尋看了非常滿意,心說可算來了,我都等了四天了!
但他表麵還要努力裝出十分糾結的樣子,對高慈說:“唐鄧二州唇齒相依,高唐州有難,我本應義不容辭。然秦宗權與我並無宿怨,蔡州軍又兵多將廣。我有心相助,又恐力所不逮,如之奈何?”
張尋的反應似在高慈意料之中,他早有準備似的說:“家主說了,若解唐州之圍,願將今年唐州賦稅的一半,送與將軍,做勞軍之資。”
張尋聞言笑道:“果真如此,則將士必當用命,唐州之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