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傷兵,能戰的不足兩千。”
“傳令下去!隻要還能動的,都給我上陣!得周岌首級者,連升三級,賞錢千緡!”
施驚墨最先發現了蔡州軍的異動。蔡州軍忽然向土山方向收縮,所有隊伍全部掉轉槍頭,朝向土山方向,而將後背留給了正在包圍上來的忠武軍。
“王淑要孤注一擲了。”施驚墨說。
“這個賭徒。他就不怕我們從背後襲擊麼?”龐從疑惑不解。
“的確是個賭徒,他在賭速度。看是我們先殺了他,還是他先殺了周岌。”趙東陽早就看穿了一切。
“很不幸,他的勝算似乎更大一些,周岌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李暮總是很悲觀。
“沒錯,我們會輸在速度上。”張尋無奈的搖了搖頭。
“蔡州軍距離土山山頂五百步。我們距離蔡州軍有一千步。敵我都是步軍,假設行軍速度相同,那麼當蔡州軍與周岌接戰時,我們距蔡州軍還是一千步。走完這一千步,大概需要半刻鍾,也就是說,周岌必須先頂住兩千人半刻鍾的圍攻,之後,才是真正比誰刀快。看最終是蔡州軍先殺了周岌,還是我們先殺光蔡州軍。如此看,周岌凶多吉少,他甚至都撐不過最初那半刻。”很少發言的掌書記曾慎遠,一說話就是長篇大論。
“我有一個辦法!”
一個聲音從眾將身後傳來。大家回頭一看,說話的竟是小將王洛歡。
王洛歡本是為姐姐王析偵查未婚夫而投軍,沒想到假戲真做,被張尋依軍法抓回。但這個少年畢竟是楊複光幹女兒的親弟弟,不可能永遠將其軟禁。給個教訓就行了,早晚還是得想辦法找個台階,把他放了。
這次出征前,張尋對王洛歡說,隻要隨軍出征,立下功勞,就赦免他,問他是否願意隨行。沒想到他竟一口應承了。於是依然讓他做護衛都乙隊隊正。
“你有什麼辦法?軍中無戲言!不可兒戲!”
“我這個辦法,需要渾身是膽。怕你軍中沒有恁多的好漢!”
王洛歡一向口氣自大,但張尋認為他這句話更像是激將。
“有沒有好漢,還要看你的辦法行不行。”
“當然可行。就是用騎兵!”王洛歡自信的說:“騎兵速度數倍於步兵,隻要全速衝擊,完全可以在蔡州軍尚未衝到山頂的時候,就與其接戰。然而我的計策,需要接而不戰,隻需將其隊伍衝破,直衝到山頂,就算成功!”
張尋聽完,先是點頭,後又搖頭。“妙計倒是妙計,可惜此計太險,光渾身是膽還不夠,還得刀槍不入才行。”
原來王澠的計策,說到底還是拖延時間。隻不過是通過增強周岌實力,來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王洛歡口中的騎兵,是要“自投羅網”,先衝破包圍圈,再與周岌僅存的親兵彙合,一起固守山頭,保全周岌。隻要周岌不死,外圍的忠武軍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
“異想天開!”出言駁斥的是玄武都都頭李暮。“周岌又不是大家夥的親爹,誰會為了他自投羅網?這跟自殺也差不多了!”
王洛歡聞言,輕蔑的笑了笑。忽然一個黑乎乎的大漢站了出來,說:“末將願行此計!”
不出張尋意料,說話的正是護衛都都頭褚良。王洛歡說用騎兵,張尋軍中除了踏白都配有戰馬之外,護衛都是唯一的騎兵部隊。褚良如果不主動請纓,其他各將即便有心,也無力。
沒有時間多想。張尋需要馬上做出選擇,是否同意采用王洛歡的計策。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沉重。每一個決策,都是在決定他人的死活。
“沒時間商量了,褚良,出擊吧!記得一定要選擇對方最薄弱的位置突入。我們會在相反的方向發動進攻,掩護你們。”說出這番話的,不是張尋,而是趙東陽。
趙東陽雖然並沒有忠武二軍副指揮使之類的名頭,但其與張尋的關係,大家有目共睹。在很多軍士眼裏,他是可以代替張尋發號施令的。
但是褚良聽了趙東陽的話,卻沒有動,而是依然看向張尋。張尋朝他點了點頭。褚良這才翻身上馬,去集合護衛都的人馬。王洛歡和馬有養也隨他一齊去了。
幾乎在蔡州軍發起全麵進攻的同時,一百鐵騎揚起漫天煙塵,像一把尖刀,向土山紮去。而忠武軍餘下的一千七百人,則邁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向與騎兵相反的方向前進。聲東擊西,為的是讓褚良麵對的敵人能更少一些。
土山上,周岌望向山下漫山遍野的蔡州軍,知道自己人生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了。在他看來,遠在幾裏之外的援軍,已經來不及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