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山下蔡州軍也聽到了鼓聲,已經分出一部分兵力向北方移動。周岌心中狂喜,那是長葛方向,莫非是楊公麾下人馬來救自己了?
他分析得沒錯,擂鼓前來的,正是張尋的忠武第二軍。
鹿晏弘率軍繞過許州,準備埋伏的時候,張尋就已接到情報,掌握了蔡州軍的動向。當時有人認為蔡州軍的目標是長葛,張尋當即否定。根據他的判斷,蔡州軍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周岌。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張尋最終決定援救周岌。如果周岌死了,楊複光的“很大一盤棋”就要被攪亂了。不管接來下是秦宗權還是王建接任忠武軍節度使,楊複光反攻鄧州的計劃都會遭受嚴重挫折。而對張尋來說,如果楊複光不能拿下鄧州,那許給自己的“鄧州刺史”這塊大蛋糕,也就沒法兌現了。
所以歸根結底,幫周岌,就是幫楊複光。幫楊複光就是幫自己。
然而,如何幫周岌,卻是一個技術活。張尋的忠武二軍,總共隻有一千餘人。這是他全部的家底。如果為了幫周岌,就跟三千蔡州軍死磕,顯然很不明智。
在距離蔡州軍外圍還有一裏許的位置,張尋軍停止了前進的腳步。一千人整齊列陣,擺出了一個攻擊陣型,威風凜凜,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架勢。
在這個位置,山上的周岌已經能清晰的看見張尋軍的旗幟。沒錯!是楊複光的人馬!是自己的援軍!看規模,至少千人上下,雖然還是蔡州軍占優,但也足以一戰!周岌立即改變了主意,不投降了!
王淑可是氣壞了。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這也是個心狠的主兒,立即從周岌家人中不管老幼捉出十個,排成一排,每人後麵站了一個刀斧手。
“周岌!不要以為你有了援軍,就心存僥幸!如果不降,你的家人就得見閻王!”王淑說完一揮手,十個刀斧手手起刀落!
“啊!!!兒啊!”山上周岌看得清楚,十個親人瞬間做了斷頭鬼,其中就有自己兩個兒子。周岌以頭搶地,哭成淚人。但卻並沒有投降的意思。
蔡州軍這邊,韓建催馬來到王淑跟前,跟主帥耳語道:“屬下覺得,一氣砍十個,有些快了。不若一個一個的砍,讓周岌那廝好好回味。”
王淑覺得有理,下令按韓建的說法砍。可沒想到,又連著砍了六個,也不見周岌有投降的意思。王淑呸了一口,說:“真他媽沒有人性!準備進攻!”
落馬將軍李師泰此刻正站在一旁,苦笑著搖搖頭,心想,真是個操蛋的世道,將別人家人挨個砍頭的,竟然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別人沒人性。
李師泰也真是走背運,這一笑,竟然恰好被王淑看見了。王淑頓時大怒,說:“你還有臉笑!我借你的馬呢?”李師泰無奈的說:“剛剛讓周岌射死了。”
王淑一鞭子抽在李師泰身上,怒曰:“你個騎不了馬的廢物!要你還有何用?還不快去攻山?拿不下山頭,就別回來見我!”
李師泰敢怒不不敢言,諾諾而退。
李師泰馬戰擅使長槍,步戰能用陌刀,也是一員猛將。如今誰也不肯借他馬匹,他隻好操了一把陌刀,親自領兵,來攻周岌。
這一波五百陌刀兵,在李師泰率領下,健步如飛,向周岌所在的山頭衝去。防守方已經耗盡了弓矢,隻能排出密集的槍陣,原地等待對方的衝擊。
周岌心中暗罵,這叫什麼援軍,隻在一旁看著,還不快快出手!
就像心有靈犀一般,周岌這邊剛一念叨,長葛來的援軍就有動靜了。霎時間金鼓齊鳴,喊殺聲震天!
王淑聽見鼓響,趕忙鳴金收兵,讓李師泰的陌刀兵回歸本陣。令旗招展,前軍變後軍,將陣型調整為背朝山上,麵朝張尋軍。
蔡州軍這邊已經一切準備停當了,張尋軍卻依然隻是擂鼓,不見前進。王淑很是鄙視的說:“竟然沒有趁我軍變換隊形之際發起進攻,看來不過是一群鼠輩!”韓建卻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
張尋軍擂了一會鼓,就又消停了。全軍一動未動,還是距離蔡州軍一裏遠。
王淑輕蔑的笑了笑,依他判斷,這股長葛援軍並非真心要幫周岌。不過是虛與委蛇而已。於是他又下令,讓李師泰再度攻山。
李師泰重新整隊,再次朝山頂發起了衝鋒,剛剛衝到半山腰,就聽身後鼓聲震天,接著就是本方鳴金的聲音。又白跑了!
王淑將隊形再次調整好,卻發現長葛軍依然隻是擂鼓,並不進攻。這行為實在有些奇怪,王淑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判斷,問身邊的偏將韓建:“佐時,你覺得這長葛軍是在耍什麼花樣?”
韓建說:“他們在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