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一年,明年想種可以再談,這叫緩兵之計!”
“那開墾畝數,位置,你有和橋端鎮的人談好嗎?萬一他們在這上做手腳,專挑貧瘠的地給咱,又當如何?”
裴禮一聽,哎呀,沒想到這裏麵還牽扯這麼多事,自己想得的確不夠周到。好在裴禮是個能知錯能改的人,當即就要撥馬回橋端鎮再去商談。卻被裴仲攔住,說:“咱們先回寨,集合了人馬,再來橋端鎮不遲!”
另一路,契必阿大率領一都人馬,沿著白河河穀逆流而上,直奔白河鎮。
路上契必阿大極為惆悵,想破了頭也不知該如何不殺人、不逼迫的情況下讓白河鎮的人同意他們耕種。於是叫來手下兩個隊正一起商量。
兩個隊正一個瘦高,一個矮胖,都是隨阿大一起過來的汝州人。瘦高的那個叫劉延,原本是獵戶。矮胖的那個叫肖虎,字猛臣,讀過幾天私塾,頗有些鬼點子。
肖虎說:“總都頭說不許殺人,但沒說不許抓人啊。說不許強迫,那他們要是心甘情願的呢?我有一計,可如此這般……”
契必阿大聽完哈哈大笑:“猛臣果然好計!好計!”
白河鎮在白河北岸,是個隻有六七十戶的小村落,總共不過四五百人。鎮子的耕地大多位於白河南岸。兩岸間架了一座吊橋往來。此時春耕已經開始。丁男都在南岸下田。契必阿大遠遠望見散落在田裏的人,心說果然讓肖虎猜中。
契必阿大讓劉延帶上一隊人,悄悄從山後繞到白河鎮田地的西麵。等到劉延就位,朝天射了一隻響箭,契必阿大立即帶領剩下這一隊,列成一字橫隊由東向西殺了過去。同時劉延那一隊從西麵殺出。一時間喊殺聲四起。
正在各家田裏耕種的農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四處都是喊殺聲,扔下鋤頭就跑。結果往東跑的被契必阿大攔住,往西跑的都被劉延抓住。隻少數幾個通過吊橋逃回了村子。
事後清點,總共俘獲七十六個男丁,都是青壯。契必阿大將這些人全用麻繩捆了,串成一串,用長槍押著就朝白河鎮走。
白河鎮雖小,也建了一圈土牆,一人來高,大軍抵禦不了,能起個防盜的作用。此時白河鎮裏的人已經緊急動員,抵死了大門,個個手持棍棒爬上牆頭,其中還有部分弓箭。鎮民預料賊寇下一步就要強攻鎮子,必有場血鬥。但多數人心裏有數,他們勝算不大,因為男丁幾乎都被抓走了。有些不經事的婦孺已經開始嚎哭,幾乎戶戶都有男人被抓。
契必阿大押著白河鎮的男丁,將隊伍停在距圍牆約五六十步位置,催馬向前,高聲喝到:“老子不是賊!老子是鄧州團練使張總都頭麾下,馬山口鎮團練使,都頭契必阿大!”
鎮民聽得納罕,你一馬山口的團練,跑我們白河鎮來幹什麼?
“老子來,一不為殺人,二不為錢財,三也不搶糧食!”
鎮民算聽明白了,合著這夥人就是來拉壯丁的!婦孺們嚎哭得更厲害了。
這一哭把契必阿大弄懵了,肖虎趕緊在後麵提醒:“也不要人!”
契必阿大了然:“我也不抓老爺們!”
這時白河鎮裏一個膽大的少年問了句:“那請問大都頭,你們來幹什麼?”
契必阿大說:“問得好!我們是來借些田地耕種!家裏有男人被我們抓到的,派一個代表出來,在我這立個字據,將家中田地借給我種上一年。簽字畫押我就立馬放人!”
鎮民們一聽明白了,原來是來奪田的。好在被抓的男人沒有性命之憂,田地沒了還可以再開墾。有幾戶就要出來簽字。但更多人還是沒動。
肖虎又一旁提醒,契必阿大想起忘說了一件事:“秋收之後,我會分一成糧食給田地的主人。保證不會缺斤少兩!”
聽這強人如此說,更多的鎮民被說服,畢竟有人質在對方手裏,隻好乖乖派代表出了鎮子,來找契必阿大簽字畫押。看著一個個的手印,契必阿大心裏高興,有了這個證據,總都頭該不會說我是強迫了吧!
裴家寨正東三十裏是馬市鎮。這個鎮子規模有兩個白河鎮大,住了有一百多戶,人口更多。鎮裏有鄉勇約百人,此時正嚴陣以待。
據一個上山砍柴的鎮民報告,山南發現一隊百人上下的人馬,正朝著馬市鎮而來,沒有旗號,不知道是官兵還是賊寇。鎮民都十分緊張,無論來者何人,肯定來者不善。
這正是黑齒暖男的隊伍。對於如何完成張尋交代的任務,黑齒暖男心裏一點譜也沒有。他也不想,也不問,就是帶著隊伍朝馬市鎮前進。一路上他隻在乎一件事,就是手下行進的隊列齊不齊整,步伐是否一致。黑齒暖男精神抖擻的走在隊伍前列,看著自己手下整齊的軍容,升起濃濃的滿足感。原來當都頭就是這種感覺!以後當了節度使,又是啥滋味呢?
四個都頭都已開始行動,唯獨李暮還在大山裏折騰呢。“真他娘的遠啊!”李暮長歎一聲,距離他的目的地板山鎮還有二十多裏山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