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按照二哥的性子一定是會拒絕了她的。但是龜丞相卻跟我說二哥並沒有拒絕她。我一時間聽了很是吃驚。
二哥和淩顏姑娘在青禾山上埋葬了黎風道長。他們走下山時,一抹旭日正從東方冉冉升起。他們一前一後的走下了山去。淩顏姑娘走的很慢,二哥就把自己的腳步放慢了一些。我之所以說的那麼肯定,是因為以二哥的功力完全不需要用走的方式回淩府。他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陪在那位淩顏的姑娘身邊。
他們回到青州城裏時,街邊的商販們早已開門迎客。買賣聲在兩邊吆喝著,淩顏姑娘卻在這時詢問了我哥哥的身份。我二哥不語,但神情卻說明了一切。
淩顏姑娘這才明白了我二哥為何不吃她命人送去的湯藥和食物。因為對我們龍族來說,這些跟本就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她暗暗歎了口氣,隨後便向著我二哥介紹了她自己。她告訴我二哥,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和她的爹爹兄長一樣稱呼她為顏兒。
我二哥還是沒有說話,淩顏姑娘也不介意。她生在將門之家,自然不會有那些世家小姐的扭捏作態。她笑了笑,隨後便詢問了我二哥的名字。
我二哥將視線對向了遠方,他隨後便向著淩顏姑娘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睚眥。”
睚眥必報,睚眥之怒,睚眥之隙的睚眥。
我相信淩顏姑娘一定聽過有關我二哥的傳說。因為從周文王時期就已經流傳著我二哥的故事了。可是她竟然一點也不害怕。“原來你就是東海龍宮的二皇子啊。我小時候,聽說書先生說過你的故事。”她燦爛的笑著,眼睛裏似乎閃爍著別樣的光輝。
我二哥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說。但是他的目光,卻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怎麼也無法從淩顏姑娘的身上移開來。
他們的身旁,是一家露天的染坊。兩個工人抱著一些要染的布匹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不知怎的就被腳下的石頭絆住了腳,他在這之後便向著前方用來晾曬布匹的架子上撞去。一個架子被撞倒了,其他的架子也就紛紛向著地上倒去。其中一個架子要向著淩顏身上砸去時,二哥一把抱住了她。那些架子就這樣倒在了淩顏姑娘的身旁。淩顏姑娘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塊紅色的琉璃紗就在這時被微風吹了過來。它緩緩地,落在了淩顏姑娘的頭上。就像是一個即將要出嫁的新娘,淩顏姑娘的麵色在那一刻被映襯的甚是好看。我二哥看著,看著。他的目光透過那塊紅色的琉璃紗與淩顏姑娘的目光緊緊相對著。
天地萬物仿佛都在那時靜止了下來。我二哥和淩顏姑娘的眼中,似乎都隻容得下彼此的存在。
我二哥看著淩顏姑娘,他的眼中有著一種淩顏姑娘看不懂的寂寥。一直到許久以後,我二哥才鬆開了自己的手。
淩顏姑娘回過神來時,她的臉頰已經是變得異常滾燙。她用手撩開了落在她頭上的那塊紅色琉璃紗,然後便是怎麼也不敢再去看向我二哥了。淩府的管家忠叔在這時帶著侍從們匆匆趕到。他在今天清晨時聽淩顏的侍女阿青說淩顏不在房中,於是他立馬帶了大隊人馬在青州城中尋找淩顏姑娘的蹤跡。當他看到淩顏就站在染坊外麵時,他便立馬跑上了前去。他見淩顏姑娘的模樣甚是狼狽,而我二哥又恰巧站在她的身旁。他的目光立馬變得不友善起來。幸好淩顏姑娘及時跟他道明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事情,並且還告訴他是我二哥救了她。那名叫忠叔的人聽了很是震驚,他愣在原地詢問淩顏姑娘有沒有受傷時,淩顏姑娘卻隻道了一句回府再說。她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她在回去以後便立馬睡下了。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她才睜開了眼睛。她在之後變向著忠叔仔仔細細說明了昨天晚上的情況。當聽說那黑蛇妖險些殺了她時,忠叔的神情立馬變得很是自責。他大概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奉命要保護的小姐,昨晚險些就要被前來報複的黑蛇妖給殺害了。他一時間很是自責。可是淩顏卻說此事與他無關。畢竟誰也沒有想到那黑蛇妖會在兩年前的那場玄冥真火中逃出來。忠叔在停了她的話以後沒有說話,可是他麵上的神情卻在這時稍稍寬慰了些。淩顏姑娘隨後便讓他找些人去安葬了青風觀的其他道士。畢竟,他們都是黎風道長的徒弟。淩顏姑娘不想讓黎風道長走的死不瞑目,所以便令忠叔去厚葬了他們。
我聽龜丞相說到這裏時,隻覺得那位淩顏姑娘當真是心善極了。龜丞相隨後便又跟我說了之後的事情——大概又過了三日,淩顏姑娘代付祭祖的事情也結束了。忠叔詢問了她好幾次回京的事宜,可是她卻一直說不出一個具體的日子。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二哥的傷勢。雖然知道了我二哥的身份,可是她也在那時知道了我二哥受的傷要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所以她便想讓我二哥在她府中多休養幾日。
一日晌午,她坐在池塘的涼亭上彈琴時,我二哥就站在遠處的長廊時。她那一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裳,模樣,看起來極為的惹人憐愛。我二哥看著,看著。荷花池裏忽然刮起了一陣猛烈的強風,我二哥的目光就在那時收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