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譚府中,譚枕被譚老爺喊到正廳,說是有事要和譚枕商量。
譚老爺不到四十,常年經商的經驗讓他眉宇間透著一股子精明,凡事都麵麵俱到,將譚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對譚枕也寵的緊,隻是在做生意上太勉強譚枕了。
譚老爺輕易不喊人到正廳議事,譚枕以為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聽到消息就奔了過去。打掃院子的一眾下人都習慣了,自覺站在一起,等譚枕跑沒影兒了,再繼續幹活,誰都不想像以前被趕出府的李至一樣。
李至以前是在前院兒裏幹事的,從譚枕的院子到正廳,是必須經過前院走廊的。李至好巧不巧替別人打掃走廊的時候,正好譚枕被譚老爺叫去正廳,跑的有些急,好在一路上的下人都離得遠,沒碰著她,等譚枕穿過走廊拐角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掃地的李至,若隻是不小心撞一下倒也沒什麼,隻是譚枕額頭撞上了笤帚,都碰出血了。
那時譚枕很小,一摸額頭出血了,便開始哭起來,李至也慌了,想拿袖子擦擦譚枕額頭上的血,卻碰到了傷口,譚枕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哭的更厲害了,李至也被嚇得不輕,用來擦血的袖子也沾滿了血跡,本來不算嚴重的傷口卻因為李至亂晃的袖子出血更狠了。
聞聲趕來的丫鬟們看到譚枕滿額頭的血,忙著去請老爺夫人還有大夫。等到將譚枕安頓好之後,譚老爺吩咐人給李至些銀子,趕他出府了。明眼人都知道,這李至不過十幾歲又沒個手藝,銀子遲早會用完,哪有在譚府裏當差好。李至被趕出府後,隻要聽見譚枕的聲音,下人都躲著遠遠的。
譚枕一路小跑到了正廳,看見譚老爺坐著椅子上看賬本,喊到:“爹!您喊我什麼事啊?”
譚老爺放下賬本,語重心長的說:“桃花節那幾天我有些事兒要辦,別給你娘惹麻煩,也收收心,跟著陳伯多學學,別整天想著跑出去玩。”譚老爺口中的陳伯是譚府的賬房先生,一直很受器重。
“爹您放心好了,我不會惹麻煩的。”譚枕選擇性的忽略了後半句話,一心盼著桃花節早點來,左手不停地轉著帶在右手腕的白玉鐲。譚老爺見她這樣,還想多說什麼,卻還是讓譚枕回去了。
風徐徐的吹著,譚枕取下鐲子放在指側轉著圈,不遠處有個掃地的小丫頭總是掃一掃朝譚枕那邊望一望。
望著譚枕轉著的鐲子,生怕會掉下來一樣。風吹得有些大了,小丫頭望得出神,眨了眨眼接著掃地了。
鐲子轉的越來越快,最後竟是飛了出去,清脆的玉器碎地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裏顯得突兀。小丫頭先是一愣,又是惋惜,多好的鐲子就這麼沒了……
譚枕才不會心疼,徑直回自己院裏去了。
小丫頭小心的拾起碎成兩半的玉鐲,用隨身的手絹包起來,打算去當鋪當掉。
譚枕換了身衣服準備出去一趟,沒帶著丫鬟,隻叫了幾個暗衛跟著。
離桃花節沒幾天了,街上挺熱鬧。譚枕慢悠悠的到處逛,順手買了個糖畫邊吃邊走。
“算天算地算風水,算姻算緣算命運。”二十四橋旁邊有個算卦的,像是新來的,喊了半天也沒一個人。一張快要散架的桌子,一把椅子,加上一麵卦旗,倒也齊了,隻是桌子上什麼也沒有,也不知他怎麼算卦。
譚枕隔的不遠,看到一個人到那道士跟前去了,瞧著有些眼熟便跟了過去。
踏上橋,也看清了那道士。
白色的道袍有些褶皺,隨意地將頭發挽起來,衣領好像隻翻起來了右邊一半。那道士見有人瞧他,索性往椅子上一靠,兩腿翹在麵前的桌子上。桌子本來就不穩,他這麼一翹,便吱吱呀呀響了起來。
來算卦的那人見他這幅模樣,有些想笑,卻還是鞠躬道:“煩請道長為小生算上一卦。”
二十四橋上來往的人漸漸少了,等譚枕走近卦攤時已經沒人了,她沒想到來算卦的人是武留意,更沒想到他會向一個算卦道士行禮。
看那道士不過十七八歲,倒是令譚枕驚訝。道士不應該白發蒼蒼,一把拂塵不離身麼?譚枕也算弄明白了為何沒人找他算卦了。不,應該說為什麼隻有武留意一人了。
“小姑娘,你想知道別人的卦象,等別人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這樣明目張膽的站在人家身後偷聽容易暴露啊。”桌子吱吱呀呀的響聲讓譚枕有些聽不清他說的話,有些迷茫地望著他。
武留意回頭看是譚枕,笑著說:“譚姑娘也來算卦嗎?”
那道士停下來,歪頭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譚枕今天穿的不算太顯眼,但明眼人還是看出衣服料子的珍貴,腰間掛著一個錢袋,癟癟的看起來沒什麼銀子。
“我隻是路過,並無算卦之意,你…你們繼續,我還得去一趟應玉樓”譚枕有些心虛,說完便朝著應玉樓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