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露頭角七(1 / 3)

嶄露頭角七

自從邁克在龐德家認識厄內斯特以後,他對厄內斯特非常殷勤。但厄內斯特卻開始有點瞧不起他。他用對待畢爾和肯裏史密斯的態度對待邁克。他和邁克隔著桌子麵對麵坐著。厄內斯特覺得邁克的脖子太長了,下巴有點不正,很難看,鼻子和嘴巴象勞改犯的一樣。最令人厭煩的是他喜歡談論他自己一點也不知道的東西,並裝腔作勢地用西班牙語說話,來哄騙別人。鮑勃和厄內斯特搭上一列往南的火車,並同畢爾約好在馬德裏對麵。當列車開到巴黎和貝昂之間的時候,在一列下板貨車邊上停下了。平板車上有一條死狗。屍體已經發臭,爬滿了蛆。麥克阿爾曼嫌惡地把臉轉向一邊。厄內斯特見狀就教訓他要麵對現實,不管眼前的東西是多麼醜惡。他說,“喂,麥克,你寫文章時是個現實主義者。難道你要我們把你當作一位浪漫主義者嗎?”麥克阿爾曼對厄內斯特所提到的“現實主義”感到厭惡,也對他儼然以老資格的知情者自居的傲慢態度大感不滿。腐爛的屍體他並不在乎。他在紐約港口管木材的時候,這類東西見得多,有人的也有動物的。他悻然地離開座位到餐車去,買杯酒喝,才消了那一口氣。

當巴德和他的一些朋友趕到西班牙並住在卡爾森傑羅尼摩一家供鬥牛士住宿的旅店裏時,厄內斯特已象一個對這個不可知的社會有所了解並能向別人作介紹的人了。他作出計劃同一批鬥牛士一起到安達勞西亞去。他們到馬德裏一個普通的鬥牛場去觀看鬥牛時,厄內斯特的談話始終離不開牛和人以及人和牛的勇猛機智。他再三強調說,外國人認為鬥牛是殘忍的行為,那是錯誤的。每次鬥牛都是“一次最大的悲劇”。一個人坐在鬥牛場裏觀看鬥牛,就象坐在戰場上觀看作戰一樣。

他們在基督教聖體節那天到塞維爾觀看了一場盛大的鬥牛會。他們一致認為在馬背上的人用的披肩大概有起反作用的能力,並且用白蘭地作為護衛劑。當第一頭牛把一個騎馬鬥牛士連人帶馬撞翻跌下時,麥克阿爾曼樂得從座位裏站起來大聲叫喊。厄內斯特鄙夷地望著他。

後來厄內斯特寫道:某某今年二十七歲,美國人,男性,大學畢業生。在鄉下是個牧童。他帶著一瓶白蘭地到鬥牛場裏去——每隔一會就要喝幾口。當牛把騎馬鬥牛士弄翻,攻擊馬匹時,某某就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又喝幾口白蘭地——每鬥一場,他就照樣做一次。仿佛想尋找什麼靈感的東西。他對鬥牛是否有真正的熱情,我也不清楚。據說那隻是裝裝樣來嚇唬人的吧。他沒有表現出對之有任何熱情,並說別人也沒有熱情……對於運動,一概不予理睬。

對於機會,也一概不予關心……關心的是娛樂,喝酒,夜生活和聊天,寫作或出外旅行。

厄內斯特對塞維爾的夜生活感到厭倦。他們觀看了幾場吉卜賽的歌舞。身段肥大的女人用手快速地彈奏吉他,舞蹈者站起來邊跳邊跺腳,拉長嗓子高聲喚叫。“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不斷地喊著,“飛來更多的火烈鳥吧!”他一直跳個不停。後來,他們一行便離開那裏到隆達去。隆達這個地方比邁克原先想象的要好得多。它是一個多采多姿的山莊,位於一座俯瞰馬拉格的山上,那裏有一個古老的鬥牛場。那大峽穀看起來有點象薩爾瓦多的露莎大峽穀。寒鴉就在它的懸崖上築巢。一到黃昏它們就在玫瑰色的夕陽中盤旋飛翔。除了馬德裏外,隆達可說是西班牙最美麗的城鎮了。

他們到格拉納達去看諾威拉達瀑布,剛好碰上天下雨。畢爾巴德已覺察到海明威和麥克阿爾曼之間的矛盾在不斷加深。他不得不指出,造成這樣的局麵,海明威要負主要責任。鮑勃的態度卻十分冷淡,甚至對此事加以蔑視。但是厄內斯特常常“橫蠻無禮侮辱別人。”一天晚上,他們從參觀吉卜賽人居住的洞穴回來,畢爾向厄內斯特提出此事,麥克阿爾曼承擔全部費用。厄內斯特本來沒有資格享受這種資助,現在享受了可還要倒咬一口。可是厄內斯特聽了卻隻是陰陽怪氣地笑。他對巴德說:“你知道,我要從你那裏得到我所需要的一切。”可是畢爾對他的回答卻覺得莫明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