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死亡,她要和他一起,完成他們曾經許下的諾言,繼續度過很多很多的日子!
“既然曾經讓我去過與他相遇,為什麼又要殘忍地剝奪我和他的一切?求你,法師,求求你,讓我回去,回到他身邊,給我們時間!”申冉冉哀求道。不管任何代價,她隻求回去。
法師搖了搖頭:“我說過,我不能。回去與否,不在於我,而在於你。前生的事情,忘了就忘了,今生,你還年輕,還會繼續遇見。”
繼續遇見?申冉冉敏捷地捕捉到了他這一線天機。
他的意思是,和夏也在這一時空,將來兩人還會相遇?是真的預言,還是安慰而已?
不,和夏還在,他一定在等著自己蘇醒。
申冉冉下定了決心,堅決地道:“法師,今世如何,我不知道,可是,我要回去!他還在等著我,難道我要他等候一輩子嗎?那樣,對我太殘忍,對他,更殘忍!”
這幾日,在夢中,她聽過無數次他的呼喚,淒切斷腸。
“姑娘,那不過是一場舊夢,夢醒了,你麵對的是現在,而不是夢境。他與你兩情相悅,隻是一場夢,怎能奢望夢境成真?”法師勸解道,“別執迷不悟了。等身體好些,我們送你回家去。”
不,她不要!申冉冉狀若瘋狂,開始大喊大鬧。她不要回到隻有一個人的家,而是要回到和夏身邊去!
法師點燃了一種青色的細長條熏香,在申冉冉跟前搖了搖,她隻覺得一陣青草香味襲來,腦袋沉甸甸的,又陷入了昏迷中。
“婆婆,麻煩你再照顧她一些日子。很快,她就會回來的。”法師道。
“你,送她回去了嗎?”老婆婆問。
“宿命的韁繩,我們誰也掙不掉。讓她了卻心願吧。”法師歎息著道。
“但是逆天而行,你的性命--”老婆婆十分震驚,她不敢再說下去。
“前世,我欠了她的,今世,就當償還她了吧。”法師的話語,變得異常溫柔,他伸手撫上申冉冉滿是傷口的臉,目光中充滿了憐惜。
原諒我,在你陷入長久的昏睡時,才明白,原來你是我輾轉多世求不得的人。
原諒我,自私地將你喚了回來。
前世的我,得不到你,原來今世注定也同樣得不到你的青眼。我已經娶妻生子,你才出現。我已經年老,不過是山間一個農民,你正年輕,是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
如何跨過我們之間遠超過生與死的距離?
轉眼千年,你心中依舊沒有絲毫我的痕跡。
你的目光,根本不在我臉上,根本沒有認出我來。
如果,你稍微留心我的麵容,應該知道,我是誰。
法師握住包裹了紗布的手,渾身微微顫抖,輕輕吐出了三個字:申姑姑。
可惜,昏睡中的申冉冉並沒有聽到這三個字。
要不,她早知道,這個堅決不肯送她回去的法師,竟是和國宰相鄭曉湖的兒子。
鄭子嘉。
法師握住她的手,淚珠從紫黑的臉上不住落下。
千年前的他,因為對她的愛慕,闖下了彌天大禍。
千年後的他,對著熟悉的麵容,無法說出一句抱歉。
申姑姑,上天讓我們重遇,是為了補償我的相思,還是彌補我的過錯?
沉重如磐的夜色中,響起了幽幽歎息。
昏暗的白熾燈下,法師跪倒在地,舉起一件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法器,割向自己的左腕。血雨噴出,呢喃誦經聲平穩而安詳。
若有若無的香氣,如絲綢衣服般圍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