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冉冉不答。對待小人,鄙視遠比謾罵更有效。
可惜老何根本不在乎她的鄙視,鞭打著老黃牛在窄窄小小的巷子裏狂奔。
申冉冉暗暗恨自己沒腦子,他們騙了自己來,先假裝和秋與自己說話,目的何在?現在看來,他們絕對不會讓自己回到竹欄街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腳,兩隻腳踝都腫脹了,無法行走,如何逃脫?剛才,應該挑個比較好的地點才跳的。
申冉冉緩緩地又爬到老何身後,與他胡搞蠻纏,說東說西,問方才那院子多久沒有人了、租金幾何、如何交房租、房主人是男是女相貌如何、皇上什麼時候來到此處、請的什麼大夫看病……
老何提防著她又來跳車,也不多言,後來給申冉冉吵煩了,也隨口答兩句,手中的鞭子不由一滯,老黃牛趁機喘喘氣。
“老何,你說說皇上還要幾日才好?你這巷子東兜西轉的,好複雜,若是我自己走,早不知迷失在哪個角落裏了,難為你記得住,真是比狗還靈敏。皇上有你這個忠肝義膽的好奴才,實在福氣,福氣。”她轉而大堆好話奉承老何。
老何嗬嗬地笑,似乎並不以跟狗相提並論而為恥,更不將奴才二字當做侮辱。
申冉冉口中胡說八道,目光卻緊緊盯住路邊的境況,左手裏一直牢牢握住幾顆小石子--那是她跳下牛車滾倒在地時候撿起來的,下一次跳車的時候,一定要同時將小石子扔到牛身上,將牛嚇得快速奔馳,老何下不來,自己就多了一成勝算。
牛車疾馳,申冉冉瞥見路旁有一條小巷,巷子裏有人在晾曬被子!那被子就曬在巷子口,趁日斜時多曬點陽光。她心砰砰急跳。不僅有人,還有被子!
遠遠的,她望見自己這邊又有個小巷子入口,巷口牆壁上黑影閃動,似乎有人走過。
機會來了!不信老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別人的麵來傷害自己,隻要自己滾下車去,立刻一口咬定老何逼良為娼,要拐賣自己進青樓,求那裏的居民救救自己。
她依舊纏著老何天馬行空亂說一番,手中的石子蓄勢待發。要是小巷裏麵恰好有人在晾曬棉胎,則自己算是賭回來一條性命。
正當她正要再跳一次的時候,那個小巷子入口突然衝出了一匹怒馬,一聲嘶鳴,轉了個身,往老黃牛原定方向衝去。
受此阻滯,老黃牛受驚了,牛車幾乎原地不動。
“哞--哞--”老黃牛遲疑了,似乎在問往哪裏去。
“快走!快走!”老何又揚起長鞭,甩在牛身上。
牛再次吃驚,快步奔向前。
申冉冉手撐著車板,剛要伸頭跳下,突然腰肢受到什麼力量,身子一輕,從老何身後飛了起來,往小巷裏麵撞去。
老何驟然伸出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哧溜一聲,衣袖斷裂了,老何收力不及,差點往車另外一側摔下。牛如脫了韁繩的駿馬一般拚命往前跑。
等他勒住牛,跑到方才的小巷子,申冉冉已經蹤影皆無。
“完了!”他隻說了這麼一句,麵色死白。頭兒不會放過他的,與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如早做了斷。他不知從哪裏拔出一把刀,在脖子上一抹,歪倒在車板上。老黃牛並不知到背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難得沒挨打,便拉著車子,慢吞吞的往前去。
此刻的申冉冉,驚魂未定,三分驚七分喜。她居然在一個女子的懷裏。
紅一。
紅一臉上一洗以往的冷漠,反而變得有些熾熱,穩穩地抱著申冉冉,閃進了一家宅院。
方才就是她,用一條長索,將申冉冉從老何身後驟然卷了出來。
老牛呼哧呼哧大口喘氣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也聽不見老何陰森森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