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和夏絕不是同一類人。他冷靜,懂得自控,並不為她所說的好話與狠話失態。
“我可以做的,就是送你進牢裏,見見無雙王爺。”他說。
申冉冉點了點頭。心知再央求也沒用,並不死纏爛打。能夠見和夏一麵也好,起碼問問他為何這樣愚蠢,不知人家磨刀霍霍嗎?自動跳進死牢,豈非正中人家下懷?
靜靜燃燒的火把,照見各色人麵。
幹硬清冷的石甬道,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
申冉冉隻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他,可好?從一個大的囚籠,轉移到一個窄小逼仄的小牢房,可曾住得慣?如今的他,究竟是什麼模樣?他會跟自己說什麼?交待自己如何去為他洗脫嫌疑?
回想起藍昊高深莫測的眼神,隱隱覺得不對,到底哪裏不對,又想不起來。
她一味胡思亂想,忐忑不安,一頭撞在了前麵驟然停下的牢頭身上。牢頭回頭望她,搖了搖手中的鑰匙串:“到了。”
他打開牢門,道:“無雙王妃請。”畢恭畢敬的,明顯沒有將她當犯人家屬看待。
那麼,和夏隻是背著嫌疑而已,還不算正式宣判。
“你來做什麼!這裏豈是你來的地方!”和夏原本盤膝而坐,循聲抬頭望見申冉冉的臉,心一跳,馬上嗬斥。
“我來看看你。”她所有的利爪,不翼而飛。沒有見到他之前,她一直擔心,見到了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更加揪心。為何,他不能在自己麵前敞開心扉?哪怕是獄中相見,也裹著厚厚的外殼。
她多麼希望,兩人彼此笑笑,恢複以前的默契。
她直直望向他的臉。火把的遠光下,他顯得滄桑而憔悴,昔日光潔的臉上掛著兩隻青黑的大眼袋,獄中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更難過吧。
和夏轉過頭去,不望她,道:“從你離開王府那一日起,我們已經恩斷義絕,你不必假惺惺做好人。”
申冉冉心痛萬分,不是因為他所說的恩斷義絕,而是因為他自以為是的冷漠、虛張聲勢的驅趕。她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語中的顫動?難道,將她推開,遠離這一切漩渦,就是對自己的好?自己早已經卷入來了,從踏進無雙王府的第一天起。
“你為何自動進入這裏?留在外麵,你可以做得更多。”申冉冉急急問。她不知道可以留在這裏多久。
“嗬嗬,有區別嗎?外麵流言滿天飛,我又有什麼可做的?還不如大大方方送上門來,免得難堪。”和夏淡淡笑道。
“你想置之死地而後生嗎?人在別人手裏,隻怕人家不給你生的機會呢。”申冉冉氣暈了,這個常常誇耀自己看透人心的家夥,為何頭昏昏鑽到死牢裏來了!
顧不得再埋怨,她道:“你說,我要怎麼才能幫到你!”
“幫我?幫我照顧薛瓊朵?”他冷笑。
申冉冉握住自己的拳頭,提醒自己,生死關頭,枝節糾葛先拋到一邊:“你不信我可以幫你?”
不管她如何說,和夏完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懶洋洋斜眼望著她,目光中隱隱泛著笑意,讓她又氣又急,恨不得一耳光扇過去。
末了,他說:“申冉冉,我想不到你會來。”
什麼?他的意思是自己完全冷血,無情無義?自己不應該來,不應該到處奔波,應該由得他在這裏自生自滅?
申冉冉還沒有發作,和夏的手臂已經伸出,將她摟在懷裏。
那一刻,誰也沒有出聲。
有時候,一個擁抱已經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