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當初李子青揮刀自宮的晚上,她在花園中遇見他,一向被人稱作青銅先生的他,涕淚俱下,自己還曾經出言安慰過。
她點了點頭,道:“嗯。”
阿七可以原諒傷害她與孩子的丈夫,申冉冉卻無法原諒迷戀另外一個女子而冷漠無情的無雙王。
一日傍晚,霞光正豔,整個無雙王府籠罩在一片熔金般的光輝中。
申冉冉帶著珠娘,抱著一個小包裹,乘坐著王府中一輛不起眼的牛車,慢吞吞出了王府。青紅黃白四丫頭簇擁著阿七,偷偷隱藏在路邊的花木叢中,望著王妃娘娘如此淒涼的離去,淚水簌簌落下。尤其年紀最小的白梨,嬌憨純真,一向深得王妃寵愛,更是泣不成聲。
申冉冉撩起車簾,不曾望見和夏的身影,遠遠望見鏡湖中碎玉島上高高聳起的青螺山。多少往事如潮湧起,她不過放下簾子,低首無語。珠娘握住她的手臂,拍了拍。
小福幫她在東門竹欄街找了一間房子,前麵鋪子,後麵住房,雖然窄小,卻很素淨,申冉冉一看就喜歡了。
卸去脂粉與錦服,從此她們不過是東門竹欄街普普通通的女子,過著簡單平凡的日子,刻桃核,賣桃核,有時候幾日賣不掉一個,有時候一日賣掉幾個。申冉冉跟著學,沒有多久,她也能刻簡單的桃核籃子了,雖然比不上珠娘所刻的熱銷。珠娘從來沒有親手捧過那麼多銀子,每回賣掉桃核,雖不能說話,臉上也笑成一朵花似的。
王府的繁華種種不過是桃核上的花紋,幾刀下去,麵目全非。她們的日子,船行水上般無聲地滑過,渾不知,宮廷與和國都即將經曆著巨大的動蕩,血流成河。
饑餓無處不在。
熟悉的街道失去了昔日的活力與豐盈,變得死板、幹枯。風卷起枯黃的落葉,飄起,又落下,再飄起。
街邊,敞開的木門前,坐著老人,睜大無神的眼睛,望向高遠的天,似乎等待著不可知的命運或者神仙的賜予。
蹣跚走著的婦人,皺起蠟黃而幹癟的臉,任冷風吹卷著破爛的袍子,默默向前走著。
幹巴巴的孩子,坐在牆角,或依靠著牆壁斜站著,不哭不鬧,眼神呆滯,偶爾轉動眼珠,望望經過的瘦不拉幾的狗。
和秋站在街邊,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身為帝王所肩負的重責!
自從母後去世後,他過的每天都像發夢醉酒,隻記得惠妃小狐狸一般的勾人媚眼與柔軟無比的身體,還有新進宮的各位美女新鮮微澀的甘甜。
皇後、悅妃、賢妃,她們的麵目漸漸在眼前模糊。偶爾到崇光殿中去,失去孩子的莎蓮羅總是端坐著,繡她那幅似乎永遠也繡不完的荷花圖。“皇上,注意保重龍體。”她溫柔地說,並不挽留他多坐一會兒。嗯,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皇後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賢惠得體,對惠妃的寵冠後宮並不以為然。
有時候,酒醒過後,他也想過勵精圖治,做個千古一帝,不容泉下的母後小覷,可是幾日早朝,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隻需要鄭曉湖那個老好人便可解決,****如是。
正如惠妃所言,天下太平,四海鹹服,不及時行樂,更待何時?難道等到發落齒搖時才偷閑學少年嗎?
“皇上,太子和甘已經漸漸長大,難道等你做了太上皇時才取樂?隻怕那時候俯仰由人,不能自由自在了。”惠妃柔軟的手臂如蛇纏住他,魅惑的聲音也如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