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瓊朵雖然早已經醒過來,一見他踏入房內,立刻閉上雙眼。
“你不必如此。”和夏坐在床邊,隔著帳子,輕輕道。經過大半天的思考,他已經冷靜下來。
薛瓊朵的尋死,申冉冉的斥罵,蕭梟的勸告,雖然不能一時生效,等他一個人坐在書房中,慢慢將這些日子清理一番,才知道自己有多瘋狂,簡直就是一個情竇初開不可控製的小後生,僅僅因為和眉嫵長得相似就拚命討好她,折磨她。
當他進來看到薛瓊朵那蒼白的小臉,更覺得懊悔。幸虧她沒死。眉嫵給自己毀了,難道連與眉嫵相似的女子也要毀掉嗎?
他微仰起頭,不去望枕上,帳子無風自動,密密的流蘇不住搖晃。
和夏低頭一望,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被子觸到了帳沿。
他心一縮,立刻道:“你睜開眼睛,見一個人。”是軟如水草般的請求,不複之前的暴躁與戾氣。
薛瓊朵除了顫抖,沒有其餘動作。
“你進來吧。”和夏道,立起,離開床邊。
“朵朵!”一聲飽含擔憂、害怕的男聲響起。
薛瓊朵倏地睜開眼睛,麵前躬身立著的,可不正是****夜夜魂牽夢繞的人兒!還以為這輩子隻能在夢裏見到他了!
若不是熟悉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熟悉的溫暖從他掌心透入自己手中,她幾乎懷疑是在夢中!
“阿晶!”她叫著這個不知道叫過多少次的名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
和夏默不作聲離去,不打擾那一對小夫妻的重逢。
他心頭浮起一張臉。
那個薛瓊朵每次談起時雙眸都流瀉著無窮柔情蜜意的丈夫,二十歲左右,圓滾滾的包子臉,小小的眼睛,蒜頭鼻,小齙牙。
然而,就是這個走在人群中你甚至不會注意到他的包子鋪老板,根本不用出麵,已經徹底打敗了他,每晚臨睡前的一盆洗腳水賽過無數奇珍異寶。
和夏的舉動,讓人無法猜透。不送身為有夫之婦的側妃薛瓊朵出府,反而接了她原配丈夫阿晶進來,留他在廚房中做包子。據說那阿晶千恩萬謝,誠惶誠恐,十分賣力。
連申冉冉不明白和夏這樣做的原因。同情薛瓊朵的話,為何不直接送她走讓人家小夫妻一家團圓?她瞅準和夏不在的時候,偷偷去安樂無雙院看望過薛瓊朵。
薛瓊朵額上包紮著布條,依靠著床屏,更顯得楚楚可憐、弱不禁風,一見麵便流著淚謝過申冉冉維護之意,又要掙紮著給她行禮。
申冉冉連忙製止。兩人簡單談了幾句,薛瓊朵臉上漸漸現出疲累,申冉冉便告辭了。
她緩緩沿著溪流,行走在柳樹蔭下,撥弄著長長的枝條,煩悶不已。溪水漲得很高,幾乎要與石堤齊平。
近日雨水太多了,聽說和國部分地區已經出現洪澇,今年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和秋反而一洗以前的戰戰兢兢,將軍國大事都委派新宰相鄭曉湖與武威侯藍昊,自己成天與惠妃尋歡作樂,歌舞不休,據說皇後莎蓮羅為此鬱鬱寡歡,曾病倒數次。
那一對神仙眷侶般的璧人,也沒有好結果呢。
申冉冉想起當初遊湖時,和秋與莎蓮羅眉目傳情,溫柔如水,不禁悵然。正如自己與和夏,共同經曆過風風雨雨,到頭來,反而不知該如何相處了。
自己與他之間,不僅僅隔著一個薛瓊朵,還有影月王妃。她真的累了,不想再理會千絲萬縷的亂緒。自己可以穿越千年時光,又如何穿透兩人之間的隔閡?和夏,請你告訴我,我們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