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冉冉呆呆地望著她。這一番說話,說得清清楚楚有條有理,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娘親應該是操勞憂心過度而精神恍惚了吧,她心中一陣狂喜,伸出手去,緊緊抱住娘親,將頭埋在肩上,喃喃道:“娘、娘、娘!”
她這番親熱,倒弄得申夫人十分不自在,咳嗽一聲,推開了她的手,道:“你才是娘娘呢,管我叫娘娘!劉管家回來沒有?我還得幫你弟弟熬湯水,希望上天保佑……”
申冉冉緊張地盯著她,生怕她臉上突然出現之前那種怔然的神色,更怕她說話突然顛三倒四糊裏糊塗。
還好,沒有,與以前一模一樣。
申夫人並沒有注意到申冉冉的異樣,起來穿戴完畢,喚了幾個丫頭過來,下去了。
申冉冉大大舒了一口氣,覺得全身都快散了--幸虧她沒有問起老爺子的事情,不過冉冉已經有言在先,在老爺回來之前,誰也不可驚動老夫人,一旦問起,遮掩過去。
劉管家帶藥回來後不久,申老爺子也回來了,平安無恙。他果然去了青石鎮,悄悄去了一趟列祖列宗的墓地,還帶去了一位風水先生,為兒子點穴選擇墓地。
當然,對夫人和女兒,他隻說去祭拜下祖先,請列祖列宗保佑兒子平安無事,能夠過了這一關。
申冉冉暫時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可她已經無路可去。
話出了口,不是想收就收的,何況她根本不想收。
請三叔幫忙被拒一事,她並沒有告訴老爺子,清官難離家務事,說了也於事無補,反而給老爺子添堵。她托詞要陪伴娘親,說好說歹,硬是留在了娘家。
申夫人沒有太堅持,她的心思完全鎖在了兒子身上,操心他吃喝進補睡眠、與哪一個姑娘相好。
第二日,王府的馬車早早來到了申家,恭迎王妃回府。
來的不是青蓮,而是阿七。她雖然穿了寬鬆的夏衣,還是遮不住膨起的肚皮。
“娘娘,王爺命令阿七,一定要請到王妃娘娘回府,要不,阿七也不用回府了。”阿七道。
“他除了耍無賴、威脅,還會哪招?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阿七,要是他不讓你回府,你幹脆跟著我好了,在那王府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具棺材、活死人墓!”申冉冉道。
阿七大驚失色,慌亂地張望附近的丫頭是否聽見,壓低聲音道:“娘娘,這番說話千萬不要傳到王爺耳中!”
“阿七,你為什麼怕他?我就不信他堂堂一個王爺真敢殺人!額,我忘了,他敢,他殺人無罪,府中還養著食人魚呢,想殺哪個就扔進荷花池!看看哪天上天有眼,讓他掉進湖裏喂魚!”
阿七望著激動的王妃。不過短短一日,為何王妃又變了?她與王爺之間,三番兩頭鬧別扭誤會,好容易過了幾日風平浪靜的甜蜜日子,為何又起波浪?
據阿七的了解,王妃娘娘並非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別人在乎的榮華富貴,她根本不放在眼裏。她在乎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負。”福爺背著人悄悄念誦過的詩浮現在阿七耳邊,特別適合王妃的所作所為。
那是阿七無意聽來的,隻覺得無限的堅決與悲涼,宛如黃沙漠漠席卷天地。明明是很美好的願望,為什麼聽來悲涼無限?因為自己也不相信,有白首不相負的情人吧。如娘親,為短短的半月相處與一句誓言,毀了一生。
所以,她寧可選擇李總管,他已經滿頭白發,總不會還負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