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企業的所有製
“真理往往始於謬誤，終於迷信”。
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一成不變的，真理之所以為真理，就是因為她揭示了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真理一旦變成了拜物教，就離荒謬不遠了。
當我們檢閱和歡慶20年改革的豐碩成果時，卻不能不感歎國有企業的改革一直成效不大。不僅如此，國有企業經營還每況愈下，甚至有人在驚呼，國有企業已到了生死悠關的危機關頭。那麼原因究竟何在?造成這種局麵的原因是多方麵的，但不能不指出，國有企業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是所有製改革不到位。所有製問題是國有企業改革的核心和關鍵問題。因此，本書首先來分析所有製改革問題，它向社會發出這樣的呐喊：改革必須趟過所有製這片“雷區”。
改革後的國企
大一統的“公有製”曾被宣傳為社會主義的基本特征之一。在它誕生之初，曾是朝氣蓬勃，充滿生機的。在中國，它曾威嚴地占統治地位達40多年之久。“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日益龐大、僵化、無效率的公有製體製終於到了連它自身都難以支撐的地步，可是革命爆發了。
公有製不是什麼壞東西，私有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切應依生產力發展水平而定。究竟為什麼國企經營總是不活?追根溯源，是所有製與產權問題沒有解決。當前國有大中型企業改革碰到的諸多困難，卻無一不是和所有製改革相關，如果不審時度勢及時地將改革深入到所有製改革中去，國有大中型企業的改革就不可能成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就建立不起來。這正是問題的嚴重性所在。
(一)從兩例破產案例談起
讓我們首先從兩例國有企業破產案例談起，這兩例並非特殊的案例將會引起我們深深的思索。
1.案例之一：四川天河公司的破產
四川天河公司是國家計委1985年批準建設的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總投資20789萬元，是我國西南地區唯一一家生產錦綸長絲的高科技化纖企業。這個以開發扶貧的名義而爭取到的項目，是建國以來南充地區一次性投資最大的國有企業。該項目從1985年立項到竣工投產，曆時8年。在這個過程中，幾次調整基建規模，幾經周折，中途又由滌綸改為錦綸，前前後後、上上下下蓋了140多個公章，直到1989年才破土動工，1993年全線投產。其間投資體製發生撥改貸的變化，企業全額負債經營，整個建設期間貸款利息支出就達4372萬元，加上外彙彙率變動，美元與人民幣的兌換率由1∶3.7上升到1∶8.5，由此增大支出4294萬元。建設周期的拖延，錯過了企業產品占有市場的黃金時期。到企業建成時，錦綸絲的市場已發生了新的變化，原材料和產成品的價格出現了明顯的反差。產品市場售價由建廠初期的每噸4.2萬元降至破產前的2.6萬元，全部靠進口的主要原材料則由每噸1.3萬元漲至2萬元，而用這種原料生產出來的切片也隻能賣到每噸2萬元左右。此外，企業的設計能力不配套，形不成規模效益。原計劃的設計規模，由於資金、建設周期和市場的製約，4期工程隻上了第1期，這就注定了企業的先天不足。
該企業投資2億多元，但是從投產到破產僅兩年半時間。這裏的責任應由誰來購?至今也無法說清。首先是組織體製的變化。該廠前身是南充錦綸廠，它最早籌建於1984年底，為南充棉紡織廠的化纖分廠，後又作為核心成員廠之一，與其他廠共同組建南充嘉紡公司。隨著嘉紡公司股份製的實行，綿綸廠再次分離出來，成為獨立法人。1993年7月才組建成立四川天河公司。其間，領導層幾易其人，各管一段，前一段管不了後一段的事，後一段負不了前一段的責。其次，企業的立項、審定和中途由滌綸改錦綸，都是省紡織廳和國家計委批準的。資金到不了位是銀行的事，設計能力不配套是計劃部門的事，這些都影響到建設周期的延長和生產規模效益。到破產前，即使企業滿負荷運轉，產品全部銷售出去，所得收益也還不夠付貸款利息。這個責任能算到企業法人頭上麼?再次是信貸資產的管理也沒有嚴格的責任製，決策在政府，貸款在銀行，用錢在企業，各自都找出推卸責任的客觀因素，而且這些因素都是事實。眼睜睜的看到上億元的國有資產損失了，卻誰都負不了責，誰也負不起責。
天河公司破產清算時總負債3.04億元，其中銀行貸款本息2.64億元。清償結果，最大的債權人市中行貸款本息2.28億元，隻得到抵押債權的補償1764萬元，淨損失2.10億元。該銀行損失的資金占其1997年5月末各項貸款餘額的一半，給該行正常業務的開展帶來極大的困難。
人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多方麵地探討四川天河公司這家短命企業的破產原因。然而，根本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我們認為是所有製和產權製度的不合理。為什麼該企業的投資決策在政府，貸款在銀行，用錢在企業，每一方都能找出種種理由來推卸責任。其根本原因就在於企業的所有權是“國家”的，其產權關係表麵上清晰，而實質上則是不清晰。沒有人真正地對企業的投資和經營狀況負責。國有企業的投資體製把決策、融資和經營割裂開來，而其中每一種要素都無法獨立承擔自己應負的責任。
由於企業是國家的，因而政府官員成了企業的決策者。而政府官員主要考慮的是如何把投資項目搞到手，為此而不惜代價，不惜增加投資成本，拖延投資周期。在計劃體製下，由於不存在市場競爭和變化，隻要項目到手，便大功告成。但在市場經濟下，這種不計成本的投資項目卻必然導致失敗和迅速破產。
2.案例之二：渤海啤酒廠的破產
渤啤是80年代中期投產的國有中型企業，隸屬天津市一輕局。渤啤的主要投資一億多元均來自銀行貸款。其投資的主要設備之一需要引進一套生產線，有關領導部門當時提出了南斯拉夫的一套設備。這套設備是80年代初期國家領導人訪問南斯拉夫時被提到兩國經貿合作的日程上的。由於這套設備的價格比國內的中德、中日合作生產的同類產品高出4倍，作為引進項目是十分不經濟的。在國家某部委安排天津有關方麵與南斯拉夫談判之後，天津地方政府向國家提出報告，指出南的設備技術並非國際最先進水平，且價格大大高於國際價格，地方企業無法承受，但考慮到兩國關係，該項目又為兩國政府所關注，天津市同意引進該項目，但要求國家對該項目給予1200萬元的補貼，同時要求計委對已批的8322萬元的貸款實行優惠利率。結果，這個不經濟的項目就這樣被引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