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眉頭一挑,雙目轉也不轉的看著寧國公蒼老的臉,問,
“太子殿下尚且被當成了棋子,祖父同樣陷身與當年的事情當中,可以脫身嗎?”
寧國公不答話,反問,“那你呢,你願意事情就這樣過去嗎?”
自然是不願意的。
不管是為了信守當初對葛四等人做出的承諾還是為了死去的父親母親,她都不願意這件事輕易被揭過去的。
可她若要徹查,連李銘都得不到好下場,何況是為人臣的寧國公。
“想做什麼都做吧。”寧國公笑了起來,麵上是寧綰從未見過的笑容,竟是慈祥的,和善的,丁點都不威嚴的。
“總記著你母親,先前是忌憚著你母親,而後又是怨恨著你母親,都忘記你是寧家的女兒了。”寧國公輕笑,“其實,你的性子也像你父親的,認準了什麼事,頭破血流也要去做的……你幼時問我,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阿綰,你父親也是個了不起的人,十八般武藝他都是精通的,這世間,沒有什麼他學不會的事。為人正直,愛憎分明,從不會忌憚權勢,從不願意因為權勢而後退半步。”
“阿綰,祖父想了許多年,這些年來,時常都會想,若當初換成是你父親,他可會如我一般,屈於權勢之下,為了自己苟活而讓別人滿門抄斬……我想,不會的,他是我一手教育出來的孩子,卻是比我正直得多。”
“憋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一個被你發現了,一個正在被你發現,我這口壓在心口上沉沉的氣,終於可以鬆一鬆了。”
“祖父……”寧綰走近牢門幾分,朝著寧國公走近,壓低了聲音問,“是他嗎?”
是皇帝嗎?
授意製造冤案,將龍檮鏢局誅殺的那人,是不是一國之君?
“是。”寧國公知道寧綰口中的他是誰,所以想也沒想就確定的說了是,他說,“那時宣國適逢大旱,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銀兩賑災。皇上登位也不過幾年光陰,朝政尚未盡數把握在手中,自然是害怕存有二心的人會蠢蠢欲動。要是有人鼓動亂民造反,按照當時的情況,情況著實是不容樂觀……”
“所以就聯合了長陵國的皇室?”寧綰冷嗤,“祖父,能當上一國之君的人,若是連這點應變的能力都沒有,那龍椅怎能坐得這樣穩?況且,長陵國不如宣國富庶,又能拿了多少的金銀出來孝敬宣國?那丁點的銀兩難道就可以救宣國於水火麼?若真是那樣,百十年來,就該是宣國臣服於長陵國之下,可是並沒有……這說明什麼,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詔隻是想找個由頭,將龍檮鏢局滅門罷了。”
之前不覺得皇帝城府極深,可自打李洹那夜醉話過後,寧綰對皇帝的看法徹底的改變了。
連自己的兒子都能當作棋子利用,事後還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一裝就是近十年,這樣的人,難道會真的心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