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盯著李洹垂下的眸子看,似乎是在辨別李洹話中的真假。
說他喜歡寧綰,她相信。
說不是誰強迫得他娶的寧綰,她也相信。
她不信的,是寧綰也喜歡他。
她生氣的,是寧綰不喜歡他。
她怒不可遏的,是明知寧綰不喜歡他,他還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求來聖旨娶了寧綰,又因為寧綰的不喜歡,委屈了自己。
皇帝最喜歡的孩子,天下人都要卑躬屈膝的堂堂的允王爺,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為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他便是這樣委屈自己的嗎?
她的兒子,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賢妃想到這裏,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氣,又要起來了。
“思官年紀尚小,母妃是曉得的。”李洹緊了緊手中寧綰的柔荑,放柔了聲音,“兒子想等到她及笄。”
賢妃瞪眼道,“在那之前,你便打算守著空床是不是!”
堂堂七尺男兒,娶了自己喜歡的女人,碰不到不說,連同床共枕都做不到。
那娶來作甚?
給自己找罪受的麼?
賢妃這句話問出來,寧綰感覺到李洹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間。
新婚燕爾的就分睡兩床,這對於男子來說,算是折了麵子吧?
想到李洹穿著喜袍為自己拾掇床鋪的樣子,寧綰有些不忍讓李洹繼續難堪下去。
她小聲的說,“妾身睡相不好,故而不敢與王爺同床……若是王爺不嫌棄,妾身……妾身……”
接下來的話,寧綰無論如何是說不出來了。
她可沒那麼大的心,當著賢妃和李洹的麵就能說出她願意和李洹睡在一張床上這樣的話來。
他們能理解便理解,不能理解便當她什麼都沒有說吧。
這樣簡單的話,兩人怎會聽不懂。
聽寧綰說她願意,李洹的麵上全然是受寵若驚。
寧綰,竟然願意麼?願意與他同床共枕?
就算是簡簡單單的睡在一張床上,這也是他目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他握著寧綰的手,那樣真實的觸感,卻又是那樣不真實。
唯一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的,就是自己那顆快要飛起來的心。
賢妃看著李洹麵上掩蓋不了得動容,心中搖了一萬次頭。
這世間的事便是這麼不可理喻。
金銀珠寶,功名利祿,燕瘦環肥,不止一次的放在他麵前,他從來無動於衷。
麵上除卻麵具一般的謙和的笑容和寒冰似的憤怒,再沒有旁的情緒。
直到今天她才曉得,原來他的麵上還會有這樣生動的表情。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
總有一人會打破你原有的規矩,破壞你的原則,打破你的百無禁忌,成為那例外的一百零一。
隻期望,寧綰的鐵石心腸能化為繞指柔,莫要辜負了一片癡心。
“可別是敷衍本宮的吧?”賢妃看向寧綰,“思官,你說。”
“妾身不敢說謊。”因為窘迫,寧綰的頭越埋越低,她說道,“妾身都聽王爺的。”
李洹說要一塊兒睡,他們便一塊兒睡。
李洹說分開睡,他們便分開睡。
寧綰麼,還是不大想和李洹拉近距離的,所以她把這個難題轉到了李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