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抿唇笑了,“如花姑娘不僅模樣俊俏了,連心思也變得縝密了,隻要刻苦學習傍身的技藝,要想在洛城立足,毫不費力。”
被寧綰一誇,如花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低頭絞著十指,嬌羞不已。
寧綰拿出瓷瓶,道,“今夜得多費些心思,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敷一回麵。熱敷過後,將這瓶中的粉末兌水攪勻,塗抹在臉上,待下一次覆麵之前再洗淨,如此反複,待到明日,臉上就不會痛了。”
“明白了,多謝顏神醫。”如花接過瓷瓶,給寧綰行禮。
“用藥材熬製的骨頭湯還是可以喝的,如花姑娘讓春娘備一些吧。”寧綰道,“明天過後,可以不必頓頓清淡,吃食可以如常,隻要不大魚大肉,操之過急就好。”
“是。”如花再行禮,“多謝神醫指點,不知顏神醫可還有其他吩咐。”
若隻是送藥,大可派人前來,不必走這一趟的。
親自來了,應該有吩咐吧?
寧綰又笑了,她笑看著如花,道,“如花姑娘愈發聰慧,看來我這手藝確實是好,促進能治皮囊,還能治心。”
如花隻笑不語。
顏神醫說的是理兒,她治的不僅是皮囊,還有心。
給了她一副好皮囊,就是給了她一顆心。
“隻要臉上一切如常,如花姑娘的生活便也一切如常。旁人問起我,你隻說我雲遊四海,居無定所,不知去向。”寧綰說。
“神醫,不想揚名?”
這麼大好的時機,隻要顏神醫往前一站,多得是人請她求她。
紅塵俗世,又有幾人不在意皮囊。
又有幾人不在意名聲?
“如花姑娘,名聲,是好事,卻也不是好事,你要知道,樹大容易招風。”
如花心裏咯噔一下。
顏神醫這不僅是在解釋,也是在教她道理吧。
寧綰接著說,“用名聲讓自己活得更好,這是萬不得已而采取的方式。得了自己想要的,急流勇退,也是可行的。”
如花隻能連聲說是。
顏神醫誇她心思通透,她方才也覺得自己心思通透,好像真的懂得許多人情世故。
隻是,聽了顏神醫的幾句話,她不那樣認為了。
論起通透,顏神醫比她通透多了。
這樣小小的年紀,懂得這麼多,一字一句都帶著莫名的感觸。
顏神醫之前經曆的,必然也是坎坷吧。
是啊,有得必有失,世事無常,哪有事事如意的。
“柳家的人來問,如花姑娘便按照我之前說的,讓他們過去找我吧。”
寧綰說完這句話,作勢要走了。
如花問道,“神醫這就走了?”
專程過來,就為了和她說幾句話嗎?
這些話,早在上一次來的時候就說過了呀。
她不認為自己重要到能入了顏神醫的眼。
“沒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來看看如花姑娘。”
一個為臉,一個為名,一個今生,一個前世,都是垂死掙紮,這不是緣分又是什麼。
開門出去時,寧綰說了句,“苦盡甘來,恭喜恭喜。”
像是對如花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如花倚門,目送那抹清瘦的背影離去。
那抹清瘦的背影,在燈籠流瀉出來的光暈下,仿佛帶著七色的光芒。
“真是個美麗的女子,還是個……”如花笑了,沒有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