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要是喝了,就是把別人的漱口水喝下去了,還不得讓人笑話。
寧綰扣住手心的皮肉,用疼痛逼著自己扯出笑容,對寧婕說,
“姑姑在京城待習慣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見識過,恐怕是受不得洛城的苦日子。”
京城是寧婕,洛城是她。
將京城誇得越繁華,就是將寧婕誇得越好,誇得越誇張,寧婕才會越覺得自己是眾星拱月的主兒,自信滿滿的以為全天下的都該圍著她轉。
而將洛城說得越入不得眼,就是說她不好,才能越發顯示出她的卑微與可憐。
寧婕要她來,不就這個目的麼?
在她動手之前,她就再卑微一次,最好能一次就將寧婕捧上天。
然後,親眼看著寧婕從天堂狠狠的摔下來,直接掉進十八層地獄,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四年不見,阿綰愈發水靈。”寧婕自以為若無其事的說道,語氣中卻透著酸。
士族中的女子,論起姿色,寧婕自詡是個中翹楚,難有人能和她媲美,可寧綰,從來是她心底裏的一大勁敵。
人人都說她們姑侄長得相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要是穿了一樣的衣裳走在一起,隻怕少有人能分辨出來誰是誰。
可雙生花,必有一朵要枯,花開並蒂,這是不祥的征兆。
正因相像,誰有丁點不足就會被無限放大。
譬如,寧婕的臉僵硬,無法做出一些俏皮的動作,一個表情不對,就會毀掉所有美感。
寧婕無法像寧綰那樣,想怎麼笑就怎麼笑,想怎麼哭就怎麼哭,這是連鄭氏都沒有發覺的。
為了掩蓋這一弊端,寧婕終日端著,不苟言笑,以鼻孔看人,不是不想和人親近,而是不能。
四年不見,寧綰的美貌更甚從前了,那雙目之間,透著撩人的風情,身姿也愈發窈窕。
這些,她常年練習妄圖得到的,寧綰輕易就得了,得到的比她多,比她好。
怎能不讓她羨慕,怎能不讓她恨!
寧綰不知寧婕所想,瞥見夏荷恭順的站在一邊,又想起昨天在城門口時寧婕偷偷掀開的簾子,便笑著道,
“姑姑才是真的美,阿綰從來就沒有看見比姑姑還美的人。不僅姑姑好看,姑姑身邊的夏荷也長得頂好看。不知夏荷用的什麼胭脂,麵上跟染了桃花似的,粉粉嫩嫩的,好生漂亮。”
自打昨天瞧見李洹對夏荷笑,寧婕心裏始終有揮之不去的陰霾。
入睡前她還再三告訴自己,夏荷是母親給她選的人,一直都本分,一切都隻是她想多了。
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相信了夏荷。
經寧綰一說,寧婕對夏荷的戒備又多了起來。
寧綰說她好看,不過是敷衍,說夏荷好看,卻是好好說的。
寧綰長得那麼好看,目光定然也高,連寧綰都說夏荷長得好看,可見夏荷是真的長得好看。
麵如桃花是麼?那她就親手斷了這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