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

他甚至不忍心去破壞這午夜的節目。

聽她不眠。

聽她獨酌。

聽她在斟酒與痛飲之間的心事。

他甚至為此上了癮。

──在上疑神峰探猛鬼廟和在古岩關守綺夢客棧之間,他到底還是選了留守,跟對綺夢的感情,不無關係。

這點,恐怕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

對他而言,綺夢跟他-同度過許多良宵,可是習玫紅卻不。

她已成了他夜夜酒醉的夢中情人。

──盡管,習玫紅跟他有說有笑,還能鬧著打俏,比起綺夢親切多了。

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不同便是不同。

有一點羅白乃倒是很明白的清楚意識到:他現在叫打著旗號暗中潛上去竊聽劍萍和綺夢的對話,其實,他心底裏更關心的是:“血浮萍”會不會向孫綺夢猝下毒手?他要保護她。

可是,一個卑微的男子,就算省心有意去保護一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那是何其不易的事啊。

所以他要尋找理由。

找借口。

一旦找著了,就自告奮勇,身先士卒。

人常常為了他輕薄無行,浪蕩花心而沒把他的感情瞧在眼裏。

事實上,他熱情如火,他真心如冰,隻要綺夢給他回應他就會全然融解。沒有理解他的不專注是因為沒有遇上他值得專一的,而他就算不專一也不代表他不深愛著他值得愛的女人。

有時候,男人的用情不專一其實隻是一種對異性不滿足,而不是對愛情與真情。通常是,男人對愛情不專但又長,但女人對愛情卻不久長而專一。

本來各有利弊。但對羅白乃而言,隻讓人看到他的“弊”,所以一向都弊多於利,他也常懷怨寂寞,悲憤不遇。

有時候,他的心事,會化為開玩笑式的插科打諢說了出去,不知是誰聽了,也許是何文田這男子氣大於女人味的女子,或許是言寧寧這殺人要比溫柔更甚的女子,抑或是李菁菁這婉約要比強硬更折煞人的女子,傳了開去,卻讓葉告、何梵這些人,也在口頭上嗤笑了羅白乃幾句。

羅白乃可不以為忤。

他想:隻要我真情付出的,傻氣一些又有何幹?怕什麼讓人笑話。人笑我我也笑他!人笑我癡才是癡。他可不受這一套。結果,他是失戀的多,至於戀愛上的不是少,而是未開始就成結局,或者從頭到尾,對方根本就不知道他付出了真心真意,隻以為是一個玩笑。

──有時候,開一個對別人看似無傷大雅的玩笑,對他而言,通常是要傷心哭泣一輩子的事啊!

不過,他可不管。

他關心這個人,就去幫這個人。

他既真心愛上了一個人,又何必理會對方愛不愛他?

最重要的,是他愛她,那就夠了。

所以,在他心目中,有奸的美麗女子,有酒醉的夢中情人,有乍嗔乍喜都令他乍驚乍狂的救命恩人,那就足矣。

他現在帶葉告、何梵上樓,去一個平時午夜他最想到,卻又沒有勇氣敲門的地方。

隻不過,這一次他依然不能敲門。

因為他們要偷窺。

想竊聽。

──好像有個什麼聲音,一直呼喚他們上樓、上去、上前去,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他們來救援、發掘似的。

奇怪的是,三人心裏,都生起了這種感覺,但都沒有把這特異的感受說出來。